老侯爷让赵爻拿走了他珍藏的两坛子绍兴黄酒后,一时间内心激荡难平,让赵大康也带着一壶酒,两个酒杯,主仆二人踏着月色,登船游湖。
赵大康将船滑进了空荡荡的湖中心,主仆二人一口一口的抿着热酒,说着心里话。
“大康,你看今日这事,公主是什么用意?”老侯爷看着湖中倒映着的一弯圆月,问赵大康。
“侯爷心里有数,问属下,属下也不敢说。”赵大康给老侯爷倒了一杯酒。
“我不看别的,就看公主这份赤诚,她打发阿爻过来拿酒,那就是没打算瞒着这事。”
“侯爷说的是。”赵大康笑着说。
老侯爷接着说道:“阿爻说,殿下抱着无论老道士的腿说了三句话。”“我家有剧毒未死之人待救;有满府将死未死的人命待救;有大好男儿急需立身之本要学。哎!”老侯爷说完,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
“关键在第二句和第三句,尤其是第三句,一个皇子,要学立身之本。”老侯爷从燃着火炭的小炉上拎起银吊子,将热热的黄酒到了一小杯出来。
黄酒特有的辛辣气息猛地喷发了出来。
“侯爷慢点喝,您身子骨还没好全。”赵大康将银吊子又放在了火炉之上。
“公主虽只有十二岁,但看事之准,眼光之长远,以小人来看,这份谋略,侯爷您都不如公主。”
“是啊,若是只有心计,也就算了,宫里出来的人,没有心计,活不到出宫,可你看看公主的心肠。”老侯爷摇着头,语气中带着满意。
“李姨娘的院子也要盖好了,大夫人可没有一点的不高兴。”赵大康说着。
“孙氏虽说有当家理事的手段,但眼光只在后宅,只能处理这些丫鬟奴仆的事情,我听说,这次加盖的院子,都是公主拿的私房钱,孙氏可是一个铜板都没出,就连柔姐儿新添的几个丫鬟,也是公主出钱买的,月例也是由听雨斋来发放。”老侯爷缓缓说着。
赵大康点点头,接着说:“我听小丫头们私下里说,公主正在给满府适龄的小姐们挑选夫婿,公主说了,勇毅侯府百年传承,自有其尊贵的体面,侯府的小姐,无论嫡庶,各个也是尊贵有身份的,大夫人也是听了公主的话,给府里的姐儿请了教引嬷嬷和女夫子。”
老侯爷听着赵大康的话,垂下了眼睛,慢慢抿着杯子里的酒。
“我一直以为,步步退让,才能保住这满府的人命,没想到,退一步就要弯一下腰,我这已经半只脚迈进棺材的老头子的腰弯就弯了,跪就跪吧,可我不能让这满府的儿孙给我陪葬。”
“退无可退,就无路可退了,我老头子死就死了,可这侯府还有百十条人命,他们是无辜的。”
“大家都是局中人,同生同死,谁都不能幸免。我看公主已在布局了,索性他们还小,咱们也都还能帮衬帮衬。”老侯爷豪气顿生,又仰头喝了一杯酒。
“侯爷,您说,公主救了金家一系,是不是为了将来…?”赵大康好像看到了什么,又不敢相信。
老侯爷点头,笑了笑,抬头去看头上的月亮。
“这小丫头,总是料事于前,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打哪里知道的。”
“十二皇子那件事,当年知道的人不在少数,哎!这就是命!”老侯爷自言自语的说,赵大康眉毛猛地一跳,那一年他和侯爷正在福建,大夫人的阿爹就曾经寄密信给老侯爷,让老侯爷不要掺和到朝廷的立储之事。
老侯爷不说当年事了,只看眼前:“人,钱,物,她必是都有筹算的,第一次听她说了她舅舅,我这心就猛地一翻,这小丫头,人小,可这心可不小。”
“阿爻说,这个无论道士,他看着,竟是一点也看不透,也不知道是本事太大,还是压根就是骗子。”赵大康想起儿子说的话,遂说道。
“殿下都跪下了,这可是大礼!此人,必不简单!”老侯爷斩钉截铁的说道。
“阿爻说公主,行事莫名其妙,却总能百发百中!”赵大康笑了起来。
“等阿荣成了亲,公主的身子养好一些了,就把他们这两房的兄弟六人,都送去福建历练两年三年的,不去经经风浪,尝尝海水盐巴,又怎么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老侯爷被热酒烫的眼睛都眯缝了起来。
“侯爷说的是。”
“这一晃,最小的阿福都六岁了,这日子,过的真快。”
“可不是,属下记得咱们那一年去福建,福少爷才出生。”
“他们长大了,咱们就真的老了。”
“侯爷不老,侯爷还得给侯府这满府的少爷掌着舵呢。”
主仆二人聊到大半夜,赵大康才扶着醉了的老侯爷就寝。
长乐寻到了无论老道士,看赵爻无所事事,翻墙来翻墙去就烦得慌,正好还有一件着急的事,就将他打发去了昆仑山。
长乐非常严肃的警告赵爻,不找到此物,就等同于赵爻弑主,因为她等着这个东西救命。
长乐不放心赵爻,又写了一个纸条,塞进了一个锦囊里,让他打听到了此物后,才可打开锦囊,如果提前打开了,就是二次弑主。
赵爻都要把白眼翻到了天上,一把将小小的锦囊塞进怀里,贴身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