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多言,任由你下命令。
金属栈道重新联通两栋大楼。所谓“大楼”,其实也只是一艘停靠的“飞行器”,可以称之为“楼舰”。人类早就告别了需要固定居住的年代。
栈道联通,大门打开,传送履带一寸寸勾连到房门口。
安琪举起病床,靠在墙边,替你压缩好了身后的房间。她也是“新人类”。
走在前面,你回头问她:“如果只以任务完成为唯一目标,强行契合鬼舞辻无惨,发挥度能达到多少?”
安琪楞了一下,你却笑了:“开玩笑的。”
你手指划过水墨屏,那一栏写着“发挥度86。但排异度大于90,超过警戒值,高度危险,禁止接入。”
窗外,血月将血泼上整个天幕。基因改造指数低下的人类,大多在这个“清洗日”瑟瑟发抖。而你,一个无法接受基因改造的古人类,却被笼罩在穿越局的防护罩里。
你不想再走,终于懒惰地声控履带,让它们带着你穿过栈道。
你低头整理披肩时发现,你刚拔针的手背,已经全青了。
你轻轻地吐了口气。
你毫无停留地走进传输室。计算机系统已经在等着你,而人类的系统正在飞速赶到。
你不等任何人,独自躺进了生理舱。
你睁着眼被新鲜的营养液淹没。即使知道这里面是可以呼吸的,你还是每次都被窒息的恐惧席卷一次,然后再踏上时空转换的旅程。
你用漫无目的的思索,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那些杀鬼剑士,和他们的呼吸法,会是你的机会吗?你不想像个废物一样,在高精密的仪器监控下,在所有人照顾小猫小狗一样无微不至的关注和照料下生存着。
你的工资其实都可以买几个中型星球了,但是你哪里都不能去,走出穿越局的力场庇护,在新时代的宇宙辐射之下,你这具孱弱的身体,会化为齑粉。
终于,传输结束了。
你适应着新的义骸,然后设立起精神屏障,以免系统读到你的心声。——持续不断的精神屏障也是你健康清醒的暗号,倘若屏障无法维持,即使你不发送求救信号,她们也会救援。
这具义骸是为你打造的,和你的身体很接近,纤柔敏锐,但健康得多。
几乎是瞬间,你敏锐的第六感就察觉有危险靠近。
你没有任何反应。
你的腰侧有匕首,但你逃不掉也击不中那个靠近的危险。
因为你的力量和速度都不足。
你会放任那个危险的东西袭击自己,最大程度避免重创,然后在他放松的一瞬间进行反击。
你的义骸义骸脖子上的恢复项圈,可以抽取灵魂力量修补身体的损伤,你的灵魂相当强韧,并不惧怕不致命的伤势。
对于你这样的女人而言,最适合的模仿对象,是一只纤细的毒蛇。毒蛇咬住猎物之后,粉身碎骨都不会松口。
你倾听背后的动静,但不敢表现得专注。
你在心里默念:
三。
二。
——发生了什么?
你发现,你的手腕确实还在手上没错。骨头也没有断。四肢也没有麻痹。
那?
从来没有人这么轻描淡写从你的手里拿走武器。
因果律?不可能。你回忆起,当你接触到对方的时候,好像有一层不存在又存在的东西隔开了你和你手心的匕首。
不对?
你错愕地低头:
那个让你感觉到危险的东西:一只青面獠牙,口水与血流成一团的鬼。
此时,这只鬼脑门正中心插着你的匕首,倒在地上。
而你悬空着。
你一只手凌空抱了起来,背抵在男人被肌肉包裹的肋骨上,转瞬,又被那个“存在又不存在”的东西隔开,只有热度烘烤着你的后背,再没有紧贴肌肉的触觉。
“还没死啊?”看见那只蠕动着愈合的鬼,那个男人有些好奇地问。
你向他解释:“鬼只能用日轮刀斩杀,或者被太阳晒死。其余的办法都没法杀死他们。”
不对,男人的声音过分耳熟了?
“能保持在我身边不要动吗?”没有询问意味的,那个男人说。
你点头。
终于被轻轻放在地上,你抬头:
男人白色的头发被包裹后脑的眼罩一并扎起,身穿黑色便于行动的剑士服。虽然打扮大相径庭,但根据身高、声线、还有露出的嘴唇和下巴,你仍能认出,这是发誓再也不看的,那个不靠谱的娱乐主播。
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