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事吗?”
抬起头,她顺着婢女询问的方向看去,见是一个十四五岁的侍从,眉目清俊,手中托着一个托盘,听到婢女说话便走了过来。
“这是夫人派人送来的药油。”侍从一边将托盘交给婢女一边道,“姑娘可好些了?”
“无碍。多谢夫人。”袁玲道。
“那姑娘好生休养,小人告退了。”侍从躬了躬身。
“公爷回府了吗?”袁玲问。
“回来了。”侍从转过身回答,顿了顿又问,“姑娘可还有别的吩咐?”
“没有了。你去吧。”袁玲扯扯嘴角,带上了些许笑意和些许自嘲,那侍从又顿了顿,有些同情地看了看她,似是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还是咽回了喉咙。
※
而此刻的袁珞却也并不比她好过,南怀仁的大妻陈巧璐正在正堂发威。
陈巧璐性子不好,且有些鲁钝,一直不得南怀仁所喜。
府中另有三个妾室,都育有子女,但因陈巧璐是大妻,又出身望族,她们也只能刻意逢迎或是忍气吞声。
袁珞入府,又生的千娇百媚,陈巧璐心里自是不痛快,今天会猎时见她一直陪侍在南怀仁身边,便想寻机治她一治。
“你那姐姐伤势如何,你都没去探望一下吗?”陈巧璐一边喝茶一边问袁珞。
“公爷既已提前送姐姐回府,又命大夫去瞧,想来定会无碍。没得三爷和夫人的允准,袁珞不敢随便走动。”袁珞微垂着眼眸,看上去很是恭敬。
陈巧璐冷哼一声,“也不知你这是懂规矩还是生性凉薄。我看你在那观赛台上言笑晏晏,很是快活呢!”
“夫……夫人,袁珞只是想尽力服侍好三爷,为夫人分忧。袁珞不懂事,若是哪里做错了,还请夫人明示,袁珞日后定当改过。”袁珞依旧低眉顺眼,说话的声音很是好听。
“分忧?!”啪地一声,陈巧璐将茶盏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你算什么,为我分忧?一个舞姬,饮宴上献艺取乐才是你的本分!”
“你姐姐今日故意往国公爷身上扑,结果怎样?遭了公爷厌烦,还当了大家的笑柄!”
“所以我劝你,最好收起你们南人的那些花花心思!”
“夫人……”袁玲怯生生地站起身,屋子里的三个妾室和一众仆婢都对她投去了或同情、或冷漠、或讽刺的目光。
看着袁珞那娇柔的样子,陈巧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跪下!”她凝眉喝道。
“夫人?”袁珞抬起头,一双水眸中尽是委屈,陈巧璐瞪了身边的一个嬷嬷一眼,那嬷嬷上前便将袁珞按在了地上。
“这不是祇都的皇宫,南家三爷府的规矩,今日便让你好好学学!”陈巧璐冷笑道。
“这么晚了,还在闹什么?”房门一开,南怀仁大步走了进来,扫了一眼众人,又看了看摔碎的茶盏和跪在地上的袁珞,南家三爷看向妻子的脸更沉了几分。
“后院的事情,夫君就不用过问了吧!”陈巧璐梗着脖子道。
“都散了吧!”懒得跟陈巧璐掰扯,南怀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顺手扶起袁珞对一旁的婢女道,“好生送袁姑娘回去。”
“是。”婢女应道,袁珞则对南怀仁感激地笑了笑,眼中的泪水盈盈欲滴,娇柔的身体微微低福,像小鹿般楚楚可怜,却又媚然生情,看的陈巧璐七窍生烟。
几个妾室纷纷退了出去,房间里一时只剩下了南怀仁夫妇两人。
丈夫如此不给面子,陈巧璐的脸色已越发难看。
“夫君难道见那袁珞美貌,想纳了她?”她咬牙道,“夫君可别忘了,公爷对那袁玲可没有一般的心思!”
“你听好了,后院的事你愿意折腾,我也睁一眼闭一眼,但别太过分。可那袁珞是贵妃送来的,你最好懂得分寸,若再乱来,给我惹出什么麻烦是非,别怪我不客气!”
南怀仁一眨不眨地盯着陈巧璐,眼神很是犀利,后者的身体有些僵硬,她张了张嘴,终是没敢再多话。
※
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但许多人的心绪却无法平静。
有人回想着今日猎场上发生的事情,有人思量着如何在深宅之中活出当有的模样,有人因那场意外沾沾自喜,有人在死者棺前默默流泪。
天不亮的时候,一支马队出了燕京城,带着辘辘的车响,沉默地行向东南方向。
当朝阳初升,偶经的路人更加清楚地看到了他们身上的白麻,以及马队间的那只黑色棺木。
一串奔驰的马蹄声自马队后方响起,很快便圈转至队伍之前,二十多名骑士皆身着黑色轻甲,胸前的金鹰标志代表着他们乃是直属靖国公的鹰卫。
骑士正中端坐着一个白衣女孩,身旁是一名劲装少年护卫。
马队为首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急忙奔马而出。
“大小姐,您怎么来了?可是公爷有什么吩咐?”古木布特的新任家主躬身道。
微一拱手,南江雪扫视了一眼众人,把目光落在阔尔罕身上,“我来看看阔尔罕少爷。”
青年黑旗武官失了那日骄傲的神采,一身素服,脸色黯沉,听到南江雪的话后微微一愕,随即向她低了低头。
古木布特家的几个兄弟再次对视了一眼,点点头却不知该怎样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