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堇翼,仅剩八千,因为什么?”走到那督校身前,南江雪低头问道。
“因……叛乱。”督校回答,积压在心中的那种羞耻感令他的一张脸由白转红。
“叛乱者何罪?”南江雪继续问。
“死罪。”督校低垂着头。
“大公子因何赦了你们?”
“兵士,迫于军令、见旗归降者,赦;武官,未杀同袍、将功补过者,赦。”督校回答,似有什么正模糊着视线,眼圈已微微发红。
“获赦之后,兵也不会当了?还是你们堇翼,向来都是这般模样?”南江雪再问。
“不……不是。”督校闷声回答,按在地上的手死死扣着地面。
南江雪移开脚步,缓踱于众武官之间,朗朗的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堇翼立军一百多年,本是靖北军的一支劲旅,如今战旗蒙羞,而你们,披着这一身战袍,非但不思进取,反而不服主将,妄言是非,自轻自贱,可是还要旁人哄着你们?”
“今日,本帅亲自点将,38名武官,竟4人到期不至,堕落至此,你,身为督校,”说着转向那跪在地上的督校,“还敢问我何故斩杀堇翼武官?!”
那督校没有答话,只是低着头,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冷哼一声,南江雪续道,“阔尔罕将军,十四岁从军,自新宾沁守备军至黑旗近卫旅,直至昆凌守备军统领,将那支乱七八糟的队伍带成一支劲旅。极北一战,承担后援,三千军士曾破敌一万,前线补给,三月无一次逾期不至,代领你们的主将,实是委屈他了!”
一些人垂头不语,一些人面露羞愤,那督校身子一颤,闷声道,“大小姐既觉堇翼如此不堪,何不……撤了这番号?无论杀头还是流放,末将任凭大小姐发落!”说到这里又咬了咬牙,“只求大小姐饶过那些普通兵士,他们……他们都是为武官所累。”
“你就这点志气?”南江雪冷笑道,“好。今日,咱们便在此做个了断。我许你们脱掉这身军服,从此不再是堇翼的兵,不再是北地的战士,我恕你们无罪!不过我告诉你们,堇翼永是我靖北军的堇翼,便是从头来过,我也必让这紫色大旗在北地高高飘扬!”
“大……大小姐!”一叠颤声发出。
不再是堇翼的兵,不再是极北的战士——这样的言语让他们心中掀起了滔天波澜,情急之下纷纷跪在了地上。
那紫色大旗,曾是他们眼中的理想,那战士的名号,曾是他们心中的骄傲,可他们却叛了。
如今他们一身耻辱,躲在这清江大营里惶惶度日,接下来,他们还要再成为逃兵吗?
当新人执起堇翼战旗,当堇翼军铿锵列队,他们这些逃兵又有何面目再立于人前?
“大小姐!”那督校猛地抬头,眼中已布满血丝。他忍着身上的剧痛,艰难地膝行上前,卑微地跪伏在南江雪脚下,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是堇翼不堪,是你们,竟是如此不堪。”南江雪勾起一抹笑容俯下身去,而冰冷的声音却如刀一般能豁入人的身体,“这身军服,脱了吧!”说罢扬声喝道,“来人!”
有雪狼应喝一声,踏步上前。
“大帅开恩!”那督校浑身剧震,重重一个头叩在地上,“大帅,末将昏聩,罪该万死!但求大帅能将末将留在军中,纵是此刻便将末将斩杀,也是心甘情愿!”
“大帅!大帅息怒!”阔尔罕也再次跪了下去,那督校此刻的心情,他实是感同身受。“岑浩督校骁勇善战,治军得法。三爷叛乱时,岑督校曾据理力争,但迫于军令,为保所部四千军士性命,无奈发兵,手下未染同袍之血,大公子破清江时,立得首功,求大小姐体恤顾念,能网开一面!”
“大帅!莫要赶岑督校走!”
“标下们的命是督校大人给的,标下们愿代大人受罚!”
……
围观的军士中,一时间抬起了大片大片的恳求之声。
“大帅,岑督校心痛堇翼沦落至此,一时情急,口不择言,求大帅网开一面,我等愿与岑督校同罪!”一众武官也纷纷叩首。
南江雪沉着面孔,踱着步子,也不言语,脚步声落在众人的耳朵里,愈发让一颗怦怦乱跳的心几欲跳出嗓子。
“大帅……”阔尔罕膝行两步再次开口,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你自己处理吧。”南江雪抬起头,对阔尔罕道,“也不必报我。有什么事,自己担着!”
“是!谢大帅!”阔尔罕这才松了口气,众人也如抽空了体力一般,尽皆低伏着身体。
“散了吧!”冷哼一声,南江雪不再搭理他们,迈步便朝校场外走去。
“姐姐!”南江雨突然在她背后叫了一声。
南江雪转过身。
“姐姐可会招募新兵,重振堇翼?”南江雨问道,见南江雪点头,于是端端正正地一躬身,“江雨愿入堇翼军,请姐姐允准!”
众武官相互对视一眼,愕然之间,脸上都浮现出激动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