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瑄的后宫中有十几位妃嫔,皇后董若兰为先帝指婚,也是当年的太子正妃,与她同入东宫的还有两名姬妾,现一个是美人,一个是才人,位份都不算太高。
登基后,为施恩有功之臣,兼平衡朝堂,一些公卿要员的女眷也先后入宫,其中就包括淮峍侯任景胥的妹妹任芳华,也是皇后之下唯一的妃位,赐居丽妍宫,一些妃嫔因其势大,或真心或假意地依附在她身边,形成了与皇后抗衡之势。
不过,这种局面似乎正被打破。
昨日傍晚时分,皇后晓谕各宫院,册南氏为妃,入住雪明宫。
当晚,皇帝不出意外地宿在了那里,而那一晚,阖宫上下的觉基本都没睡好,好奇者有之,焦虑者有之,有人猜测那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头,陛下下旨为她修缮宫院,还亲自题写了殿匾,并且陪着她一道去见了太后和皇后,这般恩眷,非比寻常。
有人则认为堂堂皇妃,既无册封典仪,又不明旨宣诏,皇后那边也不过是简单的一句话罢了,这般遮遮掩掩,必定是哪个破落人家的女儿。
第二日皇帝上朝,任妃立即纠集了数位妃嫔,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下乌泱泱地杀奔雪明宫,准备给那个什么南妃一个声势浩大的下马威。
想过那南妃或是妖娆妩媚,或是柔美婉约,这才迷惑了皇帝,于是一个个存着较量之心,打扮的格外精心。
却未料那女子一席清爽白衣,信步走来,如墨的长发挽了个简单的样式,仅用两支玉簪别着,站在这一众珠光宝气的妃嫔之前,便如玉梅噙雪,月华映露,道不尽的气度风华。
众人一时间都有些发愣,任妃则大吃一惊,“是你?!”
带着一抹浅笑,女子微微一福,“任妃娘娘。”
任妃只觉血往上涌,“我道是哪位了不得的人物,原来不过是一个陛下在宫外豢养的女人罢了!怎么?如今一座南园都盛不下你了?不但入了宫,竟还忝居妃位,却不知施展了什么狐媚功夫!不过狐媚就是狐媚,登不得大雅之堂,陛下可不是连个册典都没许?鸡鸣狗盗之辈,怎么有脸与本宫比肩?”
“任妃娘娘也是名门出身,怎地说出的话这般尖酸刻薄?”伴随着一个戏谑的声音,大长公主沈心诺晃晃悠悠地转了出来,很自然地站在那南妃身边,扫了一眼在场众人,“这妃是陛下封的,又得太后和皇后认可,任妃娘娘却心怀不满吗?”
“你怎么跟过来了?”南妃笑着转向沈心诺。
“你这个主人走了,我一个人逛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过来一起看看戏。”沈心诺理了理衣衫,在场众人彼此对视一眼,都不自觉地收起了方才的嚣张气焰,任妃咬了咬嘴唇,却没说话。
这位大长公主脾气古怪,在皇宫里也是地位超然,太后不加约束,皇帝也让她三分,是以这些妃嫔对她都是敬而远之,如今看来,她倒似与南妃颇为交好,又听说此前南妃曾住在长乐宫,莫非这女人竟是大长公主引荐给陛下的?那这下马威今天恐怕是给不成了。
就在众人各自盘算,琢磨着该当如何收场的时候,雪明宫又来了人,而这一次是皇帝身边的内监总管——康瑞。
在他身后,一排排宫人堆在殿前空场上,手中捧着各样物事,恭声齐道,“参见南妃娘娘!”
南妃弯起眉眼,有些好笑地看向康瑞,内监总管忙忙上前,赔笑道,“娘娘,陛下一心惦着娘娘,特特让他们备了些东西命奴婢送过来,博娘娘个高兴。”
说着一拍手,第一排宫人中有人大声禀道,“奴婢司衣房主司,向南妃娘娘敬献雀丝鸾鸟朝服两套,银纹雪纱裙四套,撒花烟罗裳四套,彩绣雨丝锦凤尾裙四套,明缎外氅两件,云丝披风两件,银狐织锦披风两件,箭衣骑射装各两套,常履、长短靴各四双。”
窃窃私语的声音里,第二排宫人开始了回禀,“奴婢司珍房主司,向南妃娘娘敬献凤蝶华盛两套,累丝珠钗两对,鎏金凤簪两枚,红玛瑙四蝶步摇、花颜金步摇、银丝珍珠步摇各一支,双翔玉镯、五彩珊瑚手钏各一对,紫玉芙蓉耳坠、红翡翠滴珠耳坠、白玉飞花耳坠、金镶东珠耳坠各一对,玉佩两枚,各色珠串六幅。”
窃窃私语变成了阵阵吸气,妃嫔们的眼中闪动着各式光亮,在空气中往来交织。
宫人的禀报声仍在继续,从器皿摆件,笔墨文籍,到人参鹿茸,时令花果,皇帝用来“博娘娘个高兴”的东西真个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足足报了一炷香的功夫,任妃等人的脸色红红白白,与她们身上的各色华服交映生辉。
“康公公辛苦了,替我多谢陛下。”南江雪揉了揉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