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脾气怪,你莫见怪。”南江雪无奈道。
“是呢,在雪归山上一直便是我带他,娘娘您看,他还不是跟没看见我一样。”小五对海日笑道,“这小家伙,脑子里就只有他雪姐姐。”
阳光灿烂,鲜花丛中欢声笑语。
南江雪一时说起雪归山的四季风光和她在山中的少时生活,众人都听的津津有味。
对于常年在深闺或深宫里长大的海日和一众宫人来说,那样的地方着实令人悠然向往。
“公公,公公,曲姑姑来了。”内监顾顺跑到薛盛身边低声道,站在花厅外也听的入神的内监总管忍不住抽了自己个嘴巴。
曲姑姑是太后宫中的掌事宫女,太后未出阁时便跟在身边,颇得信重,内宫中人对她都很是尊重,南江雪忙吩咐有请。
“曲姑姑怎么来了?”南江雪笑道。
曲曼向南江雪和海日各行一礼,目光很快在小十三身上扫过后笑道,“今日是南妃娘娘的生辰,太后特命奴婢过来给娘娘道贺。”说着捧上一只锦盒,尔燕忙伸手接过,“这支并蒂花开的步摇是太后的陪嫁,一直甚是珍惜,说如今便赐予娘娘吧。”
“多谢太后。”南江雪笑道,“也烦劳姑姑亲自跑这一趟。还请姑姑代为回禀,臣妾稍候便去寿安宫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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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江雪走进寿安宫时,皇后董若兰恰好也在。
向太后和皇后见了礼,太后吩咐赐座。
“看看,哀家就说这支步摇最适合南妃了。”长孙太后对曲曼笑道。来之前,尔燕已帮南江雪换上了太后亲赐的步摇。
“南妃妹妹天生丽质,再加上母后的这支步摇,更加相得益彰了。”皇后笑道。
“皇后娘娘谬赞了。只因得了太后的这支步摇,臣妾这才貌似丽质了些。”南江雪笑道,一时把太后也逗笑了。“皇后娘娘今日还赐了白玉簪花对瓶给臣妾,臣妾很是喜欢,多谢娘娘。”说着又向皇后行了一礼。
“南妃的这张巧嘴啊,哀家可是早年便领教过。”太后笑道,“那时候她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立于太安殿上,当着先帝和满殿朝臣,不骄不躁,应对从容,当时哀家就想,这么个不得了的孩子,不知以后会嫁予哪家公子,没想到倒成了自家媳妇。”
“南妃妹妹秀外慧中,又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难怪母后喜欢。”皇后笑道。
“说到‘见过大世面’,宫里最近可有些不清净,皇后可听到了?”太后转向皇后,语气随意,问题却不寻常。
“儿臣……听到了。”皇后略一迟疑,老实答道。作为中宮之主,关于南江雪的那些议论自然早已传进了她的耳朵。
“既然听到了,也当管管。”太后道,“南妃何等身份,怎容旁人乱嚼舌头,这天元的皇宫,又岂能如市井一般胡乱吵闹?”
“是儿臣无能,没能管理好内宫。”皇后听了,急忙起身谢罪。
“些许小事,太后莫要着恼。”南江雪也站了起来,开口笑道,“都是臣妾的不是,倒牵累了皇后娘娘了。”
“你倒是好性子。”太后佯嗔了一句,“哪里是你的不是。只是后宫这女人一多,闲的没事就知道搬弄口舌。就算你大度不在意,这种风气也不能纵着。”
“母后放心,儿臣必定严查。”皇后道。
“哀家知道有些事你也为难,只是也不能委屈了南妃,且若是那些话传到陛下耳朵里,届时龙颜大怒,你这个皇后可担得起?”太后道。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太后确实是为难皇后了。而且臣妾也不在意,陛下又前朝事忙,更没时间听那些闲话。”南江雪笑道。
“你这孩子,哀家就知你最是贴心。”太后笑道,“好了,你们都坐吧。”
“母后,儿臣宫中还有些事,就先告退了。”皇后道。
“你是中宮,事情自然多一些,去吧。”太后点点头,转而对南江雪道,“你若没事,便陪哀家一起说说话吧。
起身对皇后行礼后的南江雪对太后笑道,“这个时辰了,臣妾若在这里,可不是连午膳也要一起讨了?”
“这丫头!”太后笑斥道,回身吩咐曲曼,“叫御膳房添几个南妃喜欢的菜过来。”
“是。”曲曼笑应道。
走出殿门的皇后耳听到这番对话,脚下不由滞了一滞。
都道什么北地女子粗野不羁,可她看到的却是一种舒朗洒脱,许是就是这样的感觉吸引了皇帝,也令太后待她与众不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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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太后在寿安宫用过了午膳,皇帝便即到来。
“行了,哀家也有些乏了,你们便一道去吧。”太后笑道,皇帝和南江雪于是起身告退。
“瑄儿这孩子,都追到这里来了。”看着他们并肩而行的背影,太后轻轻摇了摇头。
“瞧太后说的。陛下是来向太后请安的。”曲曼笑道。
“请安是真,来接南妃也是真。”太后笑道。
“宫中的那些闲言碎语,都是从丽妍宫传出来的。任妃势大,奴婢恐皇后娘娘也约束不了。”
“约束不了也要约束。皇帝本就对皇后不喜,怪罪下来,皇后总也能辩驳一二,否则中宮不宁,势必牵扯前朝。”
“太后说的是。”曲曼道,“太后觉得,南妃当真不会计较此事?”
“南妃何等人物,当初一意不要册典,不受明旨,又岂会将这些后宫口舌放在眼里?”
“是。毕竟是血雨腥风里走出的女子。”
“口舌再恶,也不过是女人的那点小心思罢了。倒是前朝,皇家有此态度,宗室大臣们纵是知晓南妃的身份,也不敢将其搬上朝堂大肆议论,迫皇帝表态,只能私底下做点动作以巩固己方势力,那任景胥不就是有些迫不及待了吗?贺嫔的父亲就已经掌握了不少情况,待合适的时机,皇帝便可以出手了。”
“贺嫔是个懂事的,她父亲也忠心。”
“人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南妃的这一退,确实豁然开朗,这样的思虑和决断非同等闲,她能掌北地军政,所倚靠的,绝不只是血统和兄弟。”
“而且她这一退,也会令陛下心生歉疚,自会对她越发宠爱。”
太后含笑摇了摇头。“她在皇帝心里不是一般妃嫔,也不屑耍那些手段。那不是重点。重要的是,这一退,更能让北地尽可能地置身于争斗之外。她终是北地的大小姐,所思所行,跟她的父亲一脉相承。不过她对皇帝的情意也是真的,这孩子也的确讨人喜欢。”
此时此刻,南江雪正在雪明宫的花厅里制茶,皇帝则在一旁批阅奏章,两人也不说话,各自忙碌,可那样的画面却很是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