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乔异捂着肿起来的脸,眼中充斥着怒火,凭什么?连父皇都未曾打过我,你只是我的王叔而已,凭什么有资格教训我?
“皇兄没有教训过你,说明他从未把你放在心上,而不是宠爱你,这一点你要想明白。”淮谦泽丝毫没有给他留情面,一句话便是暴击伤害。
淮乔异脸色难看至极,可是他不敢跟淮谦泽顶罪,眼下在江南,淮谦泽就是毋庸置疑的土地主,哪怕自己再怎么想不开,也知道在这里得罪谁也不要得罪他。
淮谦泽知道他心中一定无比恨自己,可是他并不在乎,淮乔异把自己看得太高了,高到以为皇帝会把皇位传给他。
孰不知皇帝那个人早就看得明白,只有前面的皇子有一个在时,淮乔异就坐不稳这个皇位,满朝上下没有一个服气他的。
皇帝只想找一个听从自己话的人,但是他并不想给自己培养出一个掘墓人,淮乔异无疑就是这样的掘墓人。
“本王本以为百官该当聪慧些,再怎么也不该参与到党争之中,没想到过了多少年,人心依旧如此。”淮谦泽幽幽道。
在座诸位都闭上了嘴,他们或许不认同淮谦泽的话,但是他们拎得清楚,连五皇子被打都只能忍气吞声,更何况他们呢?
“成王殿下,你还是这般天真。”梅寻之缓缓端起酒杯,淮谦泽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笑着:“是啊,梅老大人教训的是,你都晚节不保了,晚辈又何必在乎自己的名声?”
梅寻之脸上露出愤愤之色,在场众人纳闷的看着他,梅寻之当年做的事极其隐秘,除了皇室之外很少有人知道这些隐私。
但无疑淮谦泽是知道的,人活得久了,地位高了,知道的总比一般人多一些,更何况他从未有一天真的疏离朝局。
“赵总督,送客吧!”淮谦泽落寞的回到主位上,话音一落,只见门外走来身着甲胄的中年男子。
所有人都很疑惑,为什么宴会请了许多官场上的人,唯独没有江南道的第一权臣赵伯城呢?
原来赵伯城早就来了,只是他没有坐到这里,反而是一直站在外面,朝中一品大员为淮谦泽站岗,可见在江南他的地位如何。
“诸位,请吧!”赵伯城面无表情的侧过身,有人不想离开,还未出声就看到赵伯城腰间的佩剑缓缓抽出分毫,剑刃闪烁着光芒。
池白远也站起身来,朝淮谦泽微微作揖,一旁与南宫星拼酒喝的有些醉熏的池青莲也比虎画猫,随后倒在父亲的怀中。
“贪嘴的小丫头啊,让你多这个嘴。”池白远无奈笑着,只见南宫星只是俏脸微醺,然而却没有丝毫醉意,二人高下立判。
“郡主,小女顽劣不知世事,郡主莫要放在心上。”池白远说了句软话,算是为二人的争执恩怨画上一个逗号。
真要斗起来,他心知池青莲不是南宫星的对手,以后还是多多约束池青莲,让她少出门为妙。
“池白远,你这个父亲做的可不怎么样。”淮谦泽瞥了他一眼,池白远太不会做父亲了,凡事总想着退一步便好。
孰不知池青莲未必有他这般心思,池白远是经历了许多才走到这一步,可是池青莲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她还年轻,退却不是她该有的选择。
“你们都有退路,也有不可不被杀的道理,我却没有,我们池家也都没有。”当着故友的面,池白远也没有继续装糊涂下去。
南宫昌手握天下精兵,淮谦泽更是皇亲国戚,这二人即便惹恼皇帝,可皇帝终究心有忌惮,毕竟他们的分量太重了些。
可是他池白远算什么呢?说到头来,他也就是勉勉强强顶了个天子门生的名头,那还是他年轻时参加科举时获得的。
池家没有根基,他池白远这些年也没有党羽,常人都说南宫昌是个孤臣,倒不如说他池白远才是彻头彻尾的孤臣。
皇帝多疑,他只能断绝自己所有的退路,为家族谋的一场荣华富贵,有得有失,当皇帝在时,他享受无上权柄,可是皇帝一旦离世呢?
眼下池白远就在经历这样的变局,他心知皇帝的身体坚持不了多久,可是他却无力去做些什么,哪怕与淮云浅等人交好都做不得。
“凡事有失便有得,你只看到我们二人的辉煌,可曾想过我们为何一人深陷京城,一人囚在江南?”淮谦泽淡淡说道。
“不管怎么说,你我几人如今都到了替后代着想的年纪了,你孑然一身过得潇洒,可我要为我的儿女早做打算。”池白远站起身来。
淮谦泽苦笑着,他看向后园的方向,都觉得他是一个潇洒王爷,却没有想到潇洒也有潇洒的代价。
他的代价就是他的女儿不认他这个父亲,可他这个父亲却不能不认这个女儿,他依旧会用尽全部气力护着她,为她求一个一生平安。
“江南从此不再是江南,人心再无故人心啊!”淮谦泽望着池白远离去,这一别二人终生再无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