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保朝等人如何不明其中道理,但是又怎能奈何,“王家,是必然要动的。”
“官家明白得很。”沈可人叹气,“可是王家倒不了。”
罗保朝狐疑,“太傅看来,是想得更深?”
沈可人冷哼一声,“大监,你可知为何当日,官家没有立刻按定此事?”
“司马王驰正在西山,这件事怎么能做呢?”
“那为何忽然又定下来让太子去做呢?分明那么多事情,为什么,还是盯着辛世双不放呢?”沈可人语气重了三分,更加掷地有声。
“如今局势明朗,西山无事,自然可做。”
“你听听,你自己说的都没底!”沈可人仰面环视四周,“当日,提及辛世双,大责太监的本意并不是为了引导官家去做什么,他审山瀚和我一同服侍官家至今,日夜伴君,比我还要明白圣心所在,辛世双,就是个幌子,说到底,是为了试探两位侯爷的心思,也为了提醒官家——太子与王家的关系,本是个警示而已,之所以现在拿出来,我猜啊,是子肜对官家说了什么,你们也不傻,可也别都太落井下石了,如今这一切都指向伯岳侯,把他拉下来之后,这个国家可是会大乱的。”
罗保朝微微变色,方才的慌乱已经不见,他一点点收敛回心神,问道:“太傅,你什么意思?”
“我担心太子,不是真的做了官家的利刃,而是做了你们的利刃。”沈可人微微低头,用目觑着罗保朝。
“我们的利刃?”
“无论是王家,还是伯岳侯,在你们看来,都是隐患,必须要铲除,对官家而言,也是如此,可是天下平衡之道,你们能轻易维持吗?他们两者本就不是相对,王家保太子,伯岳侯主新政,换言之,两者甚至同属一伍,都是官家的对立面,故而你们要分解他们,换取自己的政绩。”沈可人悠悠道来,他的眼神智慧且深邃,他的远见卓识洞彻每个人的举动,可是,又有一些阴诡的感觉。
“太傅是这样想的?”罗保朝强自镇定。
沈可人摇了摇头,“你看看,你们,一步一句,据事说因,反推其本,以作自证,子肜擅谋,更擅心术,高大人重义,你又多思敏感,再来一个御照司聪明绝顶的赵惜宁,要我多想什么呢,你们四个,就足以把大魏推上不归之路了。”他莫然一笑,“方才我问你,是否有薛家的事。”
“嗯。”罗保朝心里已经起了畏惧,后背满是冷汗。
“大监,只要薛家掺和进来,必死无疑,你信吗?”沈可人没有再废话,他直接道出结局。
“这……这怎么说?”罗保朝一时语塞。
“怎么说?”沈可人撑着桌案慢慢站起来,“分化王家,灭掉伯岳侯,把太子推上来,这不是你们想好的吗?可是这不合理,说不通,太子要站稳,还得让别人心服口服,那就得有人拿命来换,选一个人人都佩服的,人人都认可的,那必然是薛家,皇后曾屡屡推举薛家,把薛家请进局中来,辅佐太子,合王氏之意,借此矛头对准伯岳侯,而后让薛家背锅,压倒王家,最终,只有太子安然无恙,一石三鸟。”
罗保朝艰难地动了动喉头,不自觉地把手压在了一摞纸张上,这些纸张之下,正压着委任薛其是为太子詹事的圣旨。
“这件事,说到底,牵扯不到伯岳侯。”
“不,已经都算进去了。”
“怎么算的?”
沈可人回身,“辛世双,这个人当初不就是伯岳侯设计怂恿的吗?”
“你都知道了?”罗保朝内心轰然溃塌。
“知道,或者不知道,我都不能插手,今日来和你说这些话,也不是真的为了求证什么,我心知肚明,只不过,给你们提个醒,不要太过分,安知官家如此多疑,不是你们一手推就的。”沈可人戚戚然,最后的几句话说得甚是心酸。
“太傅!”他高喊一声。
沈可人已经迈步要出去,也不驻足,只是叹着:“乱世出谋士,策论定太平,如今的大魏,阴谋诡划,人人都会,可是安邦定国之策,鲜有人谈。”
罗保朝顿觉天旋地转,不知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