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旧例,还是建章宫吧,地方也宽大,你再叮嘱内事司多移栽一些时新花卉,热闹一些,如今天渐渐凉起来,免不得膳食上也要注意,不要太多腥膻性凉之物,务必记下。”
闻言,礼部侍郎微微露笑,“娘娘放心,这些事您叮嘱许多遍了,明日便把食单呈奏上来,您再定夺。”
“你们也别嫌本宫事儿多,为着陛下,也为大魏的颜面,当然要事无巨细。”王皇后略坐直了身子,“这件事儿一过去,少不得你们的好处,只管着好好做,别出了岔子。”
“臣等遵命。”
“另还有一件事,大朝贺完毕之后,陛下要先到拜事阁接见地方官,以表天恩,而后才能赶赴建章宫,这些官员已经进了东都,礼部务必教导演礼,才能面见圣驾,不要疏忽。”王皇后拿手一指点,巧萃便从一旁拿出一本名册来送到了礼部侍郎面前。礼部侍郎双手接过,继而道:“太常寺那边已经着人去办了,娘娘如若不放心,臣再叮嘱他们。”
王皇后颔首,遂将身子向前一倾,“倒都好说,只是你们做事本宫更放心些,对了,昨儿这奏章上又说今年的烟火也都停了,是你们拟定的吗?”
这件事原本就是风口浪尖的,才出了那样的事,怎么能再燃放烟火呢?礼部侍郎仔细思忖才道:“原本是礼部奏呈的,后来六部联合上书,知政司的大人们也都赞成,倒不是为着忌惮,而是体恤万民,倘若才因为火药出了伤民害命的事儿,紧接着帝王就以此取乐,甚是不妥,故而今年就取消了。”
王皇后不是不明道理,当即肯定着:“你们做得对,烟火没有了,就改张灯吧,本宫记得去年元夕的天灯会甚是大气,你们稍做调整,把库里留存着的灯都拿出来用了,也节省一些,不必再铺张浪费。”
“自然按照娘娘懿旨去办,没有不妥的。”礼部侍郎起身,恭敬拜服。
王皇后与他又条条交代了几件事,这才放他赶紧回去做事。眼见人走了,巧萃奉茶上来,她方松了一口气,慢慢闭上了眼。自她被恢复了从前的地位,做起事来谨慎许多,原本算定好的那些个主意也都又放弃的念头。原本打算移祸伯岳侯与广勤侯,转移皇帝注意,而使得王家得以喘息,但如今皇帝突然恩降王家,她便也松懈起来。
“如今,倒看着昭阳殿那边不敢造次了。”巧萃正蹲下来拨弄香炉里的灰烬,不防搅动着烟气扑了面,便拿绢子轻轻挥散着。
王皇后闭着眼,闻者香味,怪道:“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才刚侍郎大人说话,娘娘没听出来吗,太傅的地位可以说是大不如从前了,自从官家为大魏改弦更张以来,知政司大人们与六部的大人们都抬高了地位,而如太傅,终归是不受用了。”巧萃好个丫头,一语中的,就连王皇后也立时睁眼打量起她来,遂问:“可见你平时多僭越了。”
“娘娘是觉得我说的不对?”主仆二人是互相打趣,王皇后不免笑笑,拿手戳了一戳她的额头,即道:“你聪明看得透,他们也看得透,前头朝堂如何,咱们管不着,但只说后庭,沈群梅是有心躲我,况且他兄长并不是个糊涂东西,虽眼见着太傅不得势,但他毕竟仗着东宫,有太子一日,他何愁没势力,沈可人是个老谋深算的,别掉以轻心。”
“是,纵使沈可人再怎么厉害,官家严令禁止内闱与外戚多勾连,沈群梅到底是个只会媚上的,不足为患。”巧萃得意一笑,将香炉盖子一掩,“管教她什么德妃不德妃,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她何曾翻出过您的手掌心的。”
这些话王皇后平日里也都听到耳朵烦了,于是摆手止住她,而道:“她让我抓不住错处,从前不曾怠慢过我,我到底也治不住她。”
“手软别养狗,心慈休救狼,娘娘如今不治她,恐怕痼大成疾,待若生怀男胎,岂不要……”巧萃渐渐噤声,拿眼偷瞧,只见王皇后脸色渐沉,“太子的东宫之位稳固,就算沈群梅生了一个,陛下也不会动了心思,你多思是好,但可别挑唆,容易错了主意。”
闻言,巧萃讪讪低头,“奴婢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