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醒来,是被身下的寒冰床冻醒的。
他爬起来一看,族长和趾离都不在密室中了。
比起饥寒交加,更痛的是他的身体好像空了一大块,怎样都填不满的那种空荡感。
他试图抬起密室的门,石门重逾千斤,根本纹丝不动。
他环顾密室里,除了一张寒冰床,什么也没有。
胃内的灼烧感,体内的空洞感,折磨得他一度陷入癫狂。
他像野兽一样伏在地上,到处寻找,企图能寻到一点点果腹之物。
可是怎么会有呢?
族长当初建这密室,就是为了让他在此自生自灭,怎么会有吃食。
他绝望地仰面躺倒,一行清泪划过了他的眼角,没想到,不曾死于抽离术,却要死于饥寒。
突然,他发现有只小虫爬向角落。
他跟着爬过去一看,角落有个柔软蓬松的小孔,一群黑色小虫在忙碌着,它们将获得的食物储藏在角落里。
他内心开始燃起希望,说明这与外界是连通的!
他盘膝而坐,闭目凝神,他感受到方圆几里内的虫鸣,他尝试与它们沟通,试了无数次之后,终于有虫子回应了他!
他以豢养它们作为条件,请来虫子为他开路。
起初只有寥寥数百只,他有些失望,后来来的虫子越来越多,最后如潮水般的虫子不断涌入,很快便挖出一条容他通过的通道,他跟着它们爬出了密室。
这是他第二次,站在别苑之外,这一次,他深刻地体会到活着的可贵。
他想去看看母亲,却发现母亲并不在别苑内。
他心想,算了吧,母亲纵然再疼他,也护不住他,如今他只能靠自己。
他转身离开了别苑,离开了梦族,最后回头看的一眼,他的眼神仿佛是淬了毒汁。
总有一天,他要让这可笑的梦族覆灭!让那个冷酷无情的族长跪在他脚下求饶!
他踽踽独行,穿了一件宽大的斗篷,一张脸都隐在帽兜里。
空旷的天地间仿若只有他一人在挣扎行走,只有一群黑色虫子窸窸窣窣地跟在他的身后。
天地之大,他竟不知要走哪去。
他漫无目的地到处行走,说是他要豢养那些虫子,其实大多数时候,是那些虫子给他找来食物。
他所谓的亲人给的关怀,还不如这些虫子给的多,不可谓不讽刺。
他一路西行,发现虫子们越来越兴奋,快速地向前爬去,他也隐隐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他跟着虫子们爬上一个缓坡,他停住了脚步,眼前的一幕让他低头呕吐起来。
坡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有零落的四肢,有滚落的头颅,有拉拽的脏腑……
这简直不是人间,而是修罗场!
虫子们加入了啃食尸体的队伍,尸鹫们已经餍足地在头顶盘旋,乌鸦在一旁聒噪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