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这个正当的符合勤学好问的要求,李旦终究还是没敢说出口。
他怕,他怕母后让他跪着把每块地砖都数一遍,更怕母后让他把每块地砖都磕一遍。
终于,两个人的目光相聚了。
李显笑道:“八弟,你来了?你不怪七哥没邀请你吧?”
李旦摇摇头。
“哈哈,不怪就好,不怪就好啊!”瞬间大彻大悟的李显,仍然笑眯眯的,“其实,就算七哥不邀请你,你也会来,是吧?”
李旦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
李显还是笑着,说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财帛动人心,更何况是这至高无上的权位呢?当年,咱们英明神武的太宗爷爷,不也是搞了个玄武门之变吗?从这一点来说,你不如太宗。”
昔年,曾有人给李显和李旦相面,说李显贵不可言,说李旦却是甚肖太宗——说孙子跟一代雄主的爷爷相似,是好话。但这话,在现在这个情形下,就变了味了。
李显似乎没有察觉到,还在讲历史:“哪怕是咱们的父皇,凭什么能在夺嫡之争中胜出,难道真的是靠运气和太宗的宠爱吗?”
不是说,太子李承乾阴谋作乱,李泰李恪觊觎大位,只有可爱的小九(李治排行第九)无欲无求,以不争而争得宝座,展现了道家思想(就是老李家祖宗创办的那个道家)的高明吗?
怎么,这里面还有黑幕?
吃瓜群众一脸渴望,很希望李显能多聊几句,但为了自己的脑袋着想都纷纷表示,最近尿频尿急的厉害,请求回家如厕。
就连裴炎都蚌埠住了,申请道:“太后,是否让诸位臣工回家歇息,毕竟天色已晚,毕竟……”
毕竟你们老李家的狗血宫斗剧已经够狗血了,就别传扬的人尽皆知了好不好?
天后摆摆手,群小退去,偌大的贞观殿顿时空旷无比,一如李显的心。
李显只当看不见,还在爆料:“就像咱们的母后,其实应该叫一声奶……”
我滴个老天爷哟,这家伙是疯了吧,怎么啥话都敢往外说啊?
众人一手敛着衣服下摆,一手捂着双耳——什么,您说一只手捂不住两只耳朵,捂不住也得捂住,不然,死!
“算了,三哥。”李旦眼中含泪,走过去拉着李显已经哆嗦的控制不住的手,“算了,三哥,算了吧!你斗不过母后的,我们全都斗不过母后的。”
“我不是你三哥!”
李显挣脱开来,哪怕自己抖得如风中落叶,仍然坚持着不让自己倒下:“你不用跟我在这里假仁假义!李旦,你扪心自问,你真的不想当这个皇帝吗?如果你真的拒绝了,母后还能杀了你不成?”
李旦苦着脸说道:“杀可能不会杀,但很有可能是生不如死啊!”
就李旦对自己的了解,别说杀他了,你就是让他啃两天窝头他都受不了,还用杀?
自己就把自己给饿死了!
“借口!都是借口!”
李显把枪口对准了天后:“母后,我最后喊你一次母后,您真的那么喜欢权势吗?真的可以为了权势而宁愿当一个孤家寡人吗?您就不怕百年之后没人给您送终,断了血食吗?”
天后依旧神情不改,淡淡的说道:“闹够了吗,哲儿(李显原名李哲)?”
根本不等李显回答,天后就像赶蚊子一样挥挥手:“来人,带庐陵王下去歇息。”
李显也不反抗,任由别人架着他,只是临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说道:“我一定会回来的。”
有不甘,有留恋,也有痛恨。
天后笑了笑:“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