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脸都快趴上去了,瞪大了眼睛,“这么小?”
他不敢置信的翘着小拇指,掐着指尖。
“就是这么小。”
“所以说你的目光要放长远一些,格局要打开,胸怀也要打开,不能把自己局限于一郡、一县,而要放眼整个秦国。”
陈胜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喃喃道:“太大了,这得走多长时间才能走完啊?”
陈胜看着地图上微不可查的小黑点,再联想到自己就在这个小黑点中,顿觉宇宙之无穷,个人之渺小。
黄贺挺能理解陈胜的这种感觉。
他每次看关于宇宙的视频,尤其是将地球与木星、太阳、银河系之类的庞然巨物放在一起对比,就会觉得人生没有意义。
可第二天一睁眼,现实总会把他打醒。
那就是无论宇宙多么辽阔,他都要为了一平米几万块的房子奋斗。
“这地图你留着慢慢看,以后行军打仗,没有地图是不行的。”
黄贺拍拍陈胜的肩膀。
一旁的孔黼、英布、虞姬等人也都看的呆了。
这张地图给他们展示了一个完全没有接触过的世界。
就好像自己原本居住的山洞里,有一天看见了大海。
黄贺饮了一口茶,问道:“对了,眼下蘄县的粮票使用情况如何?”
“回师父的话,不是很理想。”陈胜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粮票的推行和使用,是黄贺交给他的另一项任务。
在自己占领的辖区内,大力推广和使用粮票,务必让粮票取代秦半两,成为老百姓日常花销、结算的工具。
陈胜大倒苦水:“师父您不知道,这些老百姓用秦半两习惯了,以前这里属于楚国,楚国人使用的是鬼脸钱、蚁鼻钱,楚地幅员辽阔,人口众多,而且楚人口音重,有句话叫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
“咱们这里位于淮河以北,生活习惯跟北面的赵国、齐国类似,等到了淮河以南,又是另一个世界了。”
“秦国花费了大力气,杀人砍头的才将秦半两推行下去,百姓刚适应了,又让他们换粮票,许多人其实有抵触心理的。”
黄贺知道自己也是想当然了。
“倒是我想的简单了。”黄贺略作思考,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是不是因为民间的秦半两存量巨大,且粮票没有跟粮食挂钩?”
陈胜点头道:“的确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不是主要原因,其实还是老百姓的思想问题,他们怕大胜军昙花一现,等秦国反应过来,说不定会把大胜军赶跑,到那个时候,咱们的粮票就是废物一张,擦腚都嫌硬!”
陈胜觉得自己说话有些直白,连忙解释道:“师父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
“好了,你不用解释,我都懂。”
黄贺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如此一来,这个仗就更要打了!”
陈胜兴奋异常:“早就盼着跟秦军当面鼓、对面锣,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弟兄们士气高昂,军心可用。”
黄贺笑骂道:“你啊,纯纯的好战分子,打仗可是要死人的,你难道就不怕吗?”
“怕?当然怕,但是正如师父所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不死人的那叫过家家。”陈胜黝黑的面庞上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师父您教导过我,说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咱们穷人想要富贵,就得拿命来博!”
“我还记得师父吟过一首诗,前面几句我记不得,但是那一句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我选择了这条路,就不怕死,如果能死在战场上,死在反抗暴秦的道路上,我觉得,那是我的光荣。”
黄贺、英布、虞姬等人动容。
黄贺微笑着看着陈胜年轻的面庞,原本光秃秃的下巴上,生出了青色的胡茬。
狗剩子,你长大了!好小子,我没看错你!
……
从十一月二十日,整个蘄县、垓下、下蔡都处在高度的紧张氛围中,源源不断的粮食从垓下和下蔡被运送到蘄县。
蘄县的城周进行坚壁清野,蘄县县城更是只许进,不许出,城内实行战时保障制度。
蘄县周围的陆桥、小周家、后周家、曹家、张庄、文城、邱园、潘园、吕楼、郑庄、徐桥、吴庄等村的村民拖家带口、驱赶着家中牲畜进入蘄县县城。
用陈胜的话说,一根稻草都不会留给秦军。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就算陈胜不要,秦军过来,这些村的村民财产也不会剩下。
十一月二十三日,终于,秦始皇的二儿子公子高,统领2万中尉军,在竹邑休整了三日后,驱赶着临时召集起来的三万民夫,全速往蘄县杀来,他们在蘄县北面的邱园乡安营扎寨,同时派出民夫,四处搜刮粮食和牲畜以作军备。
一时间,四川郡内所有的起义军,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他们心目中的圣地——蘄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