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公子是府里二夫人所生,名唤白钰。在二夫人生他时,云白钰早产,自小落下了咳血症。二夫人整日为云白钰的身子操碎了心,可奈何寻遍了京中良医,三公子的身子骨,还是肉眼可见,一天天地衰弱下去。
三公子自小深居简出,今日也不知为何多了几分兴致,非要出来赏雪景。小童子拗不过去,只能带着披风紧紧跟着,生怕三公子出了什么事。
只不过,这时,云白钰的视线落在那粗衣少女的背影上,隐约露出一截细白的脚踝,寒冬腊月里,看得人心寒。
云白钰若有所思,便唤了个院中的扫地婆子,问道:“那是何人?”
音声宛如寒冬的腊梅,幽寒的尾音落在冷风里,微微打了个卷。
扫地婆子一看是三公子问候,顿时松了口气,殷切上前,解释道,“三公子,您有所不知,这姑娘是今早来的将军府,拿了一块玉珏来,说是大将军的女儿。那姑娘名为云雀,大将军看过玉珏,便确认了是,急匆匆上早朝去了。”
她悄悄瞥了眼周围,压低声音道,“这不,大夫人看那小姑娘可怜,安排了昭雪主子来给小姑娘问安,安排个衣食住所。毕竟是大将军遗落在外的子嗣,大夫人怜惜着呢。”
云白钰明白大概事由,遣了婆子下去。
这扫地婆子机灵得很,话里话外没说半点大夫人的不好。可依着安平公主的性子,能容忍的下来,倒也是稀奇。
那小童跟着听,是个活分性子,也犹豫道,“看那引领婆子身形,倒像是容妈妈。容妈妈在府里嚣张惯了,平白无故,都会惹得一身鞭打,大家都不愿在她手下过活。看她领着那云姑娘,往后面的落雪院去了。那处院落破败已久,屋顶漏了好几个大洞,说是开春再补。这寒冬冷月,那云雀姑娘住在那里,恐不会丢了半条小命吧。”
云白钰听着小童的絮叨,抬脚往院里走。
他心中一贯淡漠,生死病老,也罕少放在心间。
这个名为云雀的妹妹,她的经历如何,云白钰也不应放在心上。显而易见,她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像那些府里莫名其妙消失的下人,悄无声息地消失罢了。
但不知为何,察觉到这个妹妹消失,他心底有些不舒服。比府里的昭雪、徽月等生病,面上装出的着急,更是多出了一分担忧。
想到这里,云白钰顿住脚步,像是大脑不受控制,对着身旁小童低声吩咐,“罗行,等天一黑,你从咱房里拿些炭火,再抱床被褥,把我去年的那件大氅也带过去,送去落雪院里的姑娘。”
那小童子一听吩咐,顿时来了精神,没想到三公子平日里性子冷淡,居然对一位上门寻亲的妹妹上了心。
见公子面色不虞,眉间微蹙,像是有什么困惑一般。
一阵雪花打着旋飘落,那雪绒落在公子发间,披风上,像是披了一层银沙,公子面若白玉,清隽出尘,三千青丝垂落,微微浮动,仿佛那传说中,冯虚御风的白衣仙人。
饶是罗行跟了三公子已久,一时都看傻了眼,心想着,怪不得京中的贵女们对着三公子频频侧目,虽然三公子久病不出门,也常常收到京中贵女们大胆的问切信件。
要是三公子健康正常,肯定早就娶了妻室,也不会被病痨绊住手脚。
三公子虽然平日脾气好,但罗行心中也有分寸,此时虽然心中蠢蠢欲动,也强掩住眼中好奇,应道,“罗行明白,等天儿黑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