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在一旁看了半晌,见刘执说话处事沉稳,不偏不倚,且将人的心思拿捏得当,赞叹的话发自内心,自然而然,这样不管最后铺子用不用他们,起码令人心里舒坦,心中便有些服气。
他也做了多年的生意,倒不是看不出眉眼高低,也不是不知道怎样说话别人会感到熨帖,可有时还是懒得应付,说话太过直接,缺乏耐心,这点他要向刘执学习。
到底新鲜玩意儿更吸引人,刘执先咬了一口那圆团团的雪衣豆沙。
只觉入口喧软香甜,似是在咬着云朵一般,内里的红豆沙馅口感细腻绵糯,又是不同——白糖微微的颗粒感、面团松软的厚实感、豆沙软糯的沙绵感碰撞在一起,味蕾既满足又新鲜,众人一时间赞不绝口。
刘执赞许地看了一眼梁师傅,梁师傅得了认可,含蓄地抿嘴儿一笑,这回没再低头了。
刘执一边心里打定主意要用她,一边小心翼翼地将那酥脆得掉渣的玫瑰酥送入口中,嚼了几下方发觉原来这玫瑰酥中另有乾坤,竟然还有麦芽糖一般的红糖内馅儿,劲道却不粘牙,与方才得雪衣豆沙是截然不同的口感,但一样出彩。
说起来,刘执也算是有机会品尝过各种各样的极品糕点了,但她仍觉得眼前这两道口味实属上乘,不知道是心境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吃起来就是比府里的香,不禁竖起大拇指,由衷道,“好吃!两位师傅别拘着,也尝尝对方的手艺吧!”
梁师傅和林师傅闻言面面相觑,没想到掌柜的还有这种操作。
不过在二人从善如流地尝过了彼此做的糕点后,面上皆是露出不加掩饰的叹服和欣赏神色。
刘执将剩下的糕点全部递给小豆子和小桃,叫他们过去旁边的桌子吃,她则要和两位师傅详细谈谈聘用的正事。
小豆子立马欢呼一声,蹦蹦跳跳跟着小桃过去了。
刘执看了还站在旁边的李三一眼,随口道,“李三,你也去吧,你才回来,还没吃午饭吧?先垫垫肚子,一会儿我让小桃做饭,中午和小豆子就在这儿吃。”
刘执再想不到,她不过随口一打发,李三却窝心了。
独自一人啷当这么多年了,自己这也算是有个朋友关心了?自从娘亲过世,他就跟个无人问津的野孩子差不多,老爷子虽然偶尔也关心他,但都十分隐晦,还要时时照顾大夫人母子几个的情绪。
而刘执跟自己才认识了不久,就能如此细心体贴地关怀,他想着想着,眼珠子上就突然蒙了一层雾,忘了回答,只是偷偷抽了下鼻子,没动地儿。
刘执一开始还纳闷儿,后来一想他也是做掌柜的,不走就不走吧,还能帮自己参谋参谋,掌掌眼,也就没再说啥,转而拉开凳子,对两位师傅道,“坐下谈吧。”
待到众人都坐定,小桃上完茶,刘执温和一笑,先问起林师傅,“我很好奇,林师傅如此好的手艺,之前的老板怎舍得放你走的?来我这小馆,怕是屈才了。”
李三暗中点头,她这话看似闲话家常,实则问得很有水平,要不是刘执说她是第一次做生意,李三都要以为她是个个中老手了。
临安城最不缺的就是茶楼酒肆,刘执这种门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算是适中,且又是新店,不知将来客源走势如何。而以林师傅的年纪和手艺来看,不可能没有做工的地儿,他现在却要重新找活儿干。
若他是因为人品不过关,被先前的老板辞退的,刘执这里亦不会要。若是自行请辞,那多半是为了跳槽有更好的机遇和发展,却又为何会选择刘执名不经传的新店呢?此事值得商榷。
“这……”林师傅执着茶杯盖,欲言又止。
那边谈着正事儿,这边小豆子支棱着耳朵一边听一边吃,美得都合不拢嘴了,小桃瞪他一眼,“我凭什么给你们做饭吃啊?你还骗我说没有讨饭的老大爷,那饭碗怎么找回来的?嘁!”
小豆子立马停止咀嚼,委屈巴巴地揪着小嘴,“小桃姐姐,我错了,公子已经狠狠骂过我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
小桃本来想骂他几句出出气呢,可见他这认错良好的低姿态,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只得哼了一声,又给他夹一个玫瑰酥丢到碗里,“吃吃吃……饿死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