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布衣正文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血色沼泽“逃不得,他逃不得了!”一路急赶,赵成都在喋喋不休。因为自己的愚蠢,致使南城门的老将蒋蒙,入了蜀军的包围。 说不得已经…… 若不能将功补过,到时候回了长阳,只怕自家主公,要把他当场踹死。 一念至此,赵成更加焦急。 “快,往沼泽地的方向行军!诸位,蜀人没有退路,这一次,我等誓杀青凤!” “吼!” 跟随的三万余北渝大军,都纷纷发出怒吼。虽然这三万多人,并不如蒋蒙的东路军精锐,但不管如何,在这种光景之下,确是一支浩浩之师。 风雪,一时间变得越发呼啸。 在沼泽地一带,黄道充静静闭目,听着斥候的回报。如他所想,在蒋蒙拖住时间之后,他们这支残军,已经来不及离开了。 “北渝将军赵成,正领大军从东面夹击而来。” “北渝军师常胜,兵分两路,他亲掌一军,从西北方向杀来。另一支人马,亦有四五营之数,也从西南方向杀来。” 黄道充笑了笑,“不愧常胜啊,即便是这样,都分了两路。他约莫,是想将我彻底杀死了。列位,我等又将有一场生死厮杀了。” 在旁的蜀卒,不管是将是士,此时都放声大笑,并无任何的惧怕。许多人的身子上,还留着上一场战斗的伤口。 “主公那边,若无猜出,当在想办法突围了。”黄道充仰头,远眺着恪州的冬景。 他伸出手,似要抓住每一棵树,每一片草。他并非是恪州人氏,但经营半生,这恪州,早已经成为他的故乡,他的守望。 曾经恪州的无冕之王黄道充,便在今日,死得其所了。 “列阵——” 这位八面玲珑的乱世妙人,在这一刻,老朽的身子里,爆发出无穷的力量。军令的声音,宛如要刺破头顶天空的浓雾。 “遵军师令!” “与……与马毅将军,同回七十里坟山!” 最后,只剩下不到万人的长伍,迅速结阵。既,无路可退,那么便在这里,以蜀人之志,再杀出一拨威风。 …… 兵临沼泽。 常胜立在一座雪坡上,裹着大氅,沉默地看向前方。居高临下,他很容易看得清周围的局势。 西面的两路大军,便如两条巨蟒,开始循着沼泽地,迅速围上去。而东面的赵成,带着三万余的大军,也已经赶到,将沼泽里的那支蜀人,围得严严实实。 “小军师,当心青凤突围。” 常胜摇头,“我早说了,蒋蒙虽然身死,但也拖住了青凤突围的时间。我想,青凤也很明白这一点。哪怕他有心,想择选一路杀出,但你看着这些蜀卒,历经一场生死之战,又逢雪冬,终归没有长路奔走的力气了。” “如此,那青凤是在顽抗了。” 常胜沉默了会,“青凤是个奇怪的人,我总觉得,他和徐蜀王之间,有着某种的协议。若不然,他加入西蜀才没有多久,何至于这般死拼。但我亦知道他的想法,他似乎,是在帮助徐蜀王突围。” “突围?”阎辟惊了惊。 “我一直堵在蛇道,便是让徐蜀王的这支人马,缺粮缺衣,慢慢士气尽碎,失去突围的可能性。一日之内,我只要杀死青凤,再折返蛇道,定计再杀徐蜀王,这才是真正的一杆打二蛇。” 常胜仰头,呼出一口气。 “这两人一死,整个西蜀便会大乱,哪怕有跛人在,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阎辟,去传令吧,大军围杀青凤。” “军师,能否劝降?青凤是举世大才,跟随徐蜀王的时间也不长。” “劝不得,他身上的热血,还有忠义之心,都献给西蜀了。” 阎辟沉默了会,点头往坡下走去。 不多时,令旗高高举起。一骑又一骑的裨将,不断来回奔走传命。 “军师有令,大军围攻——” “杀!” …… 在东面的位置,听得军令之后,赵成状若疯狂,“听本将令,所有人等,配合西面大军,立即剿杀西蜀青凤!” “吼!” 四面八方,都是冲过来的北渝大军,通鼓与牛角号的震响,不时响彻了天空。 “飞矢!” 蜀人的据阵中,不多时,便有一拨拨的飞矢,一下子抛了出来。 围冲过来的不少北渝士卒,一下子,便有许多人倒下。 “回射——” 在后头些的北渝步弓,命令之下,也纷纷抬起了弓箭,掩护着前军冲锋。 两相厮杀,战况无比激烈。 在北渝步弓的掩护下,漫山遍野的步卒,已经冲到了蜀人方阵之前。 “稳住大阵——” 不足万人的残军,十余个西蜀裨将,纷纷提刀怒喊。 最后的圆字大阵,开始了第一轮的疯狂抵抗。数不清的北渝士卒,挥着武器,白刃战与蜀军战成一团。 “吼——” “推枪!” 圆字大阵里,一杆杆的长枪从阵缝中戳出,将冲到近前的不少北渝士卒,捅得咳血趔趄。 “掷火油!”一个北渝裨将抬刀大喊。 一个个的火油罐子,疯狂砸向蜀阵。不多时,又有火矢从天而降。 嗡—— 肉眼可见的火势,迅速在阵中燎烧。 “铺雪,铺雪!” 许多的西蜀步弓,都放下了弓箭,齐齐抱着霜雪,顾不得寒冻,朝着火势铺去。 冬日之火,终归烧不起来。 “围住本阵,以前后位置为先。步弓,继续抛射!”黄道充稳立在阵里,依然没有慌张。 左右两处,都是沼泽之地。北渝人要杀过来,还需要一些时间。他要做的,便是不惜一切,拖住这三路大军,给蛇道的主公,争取突围。 …… “冷字营,伐木推入沼泽!”指挥的赵成,满脸都是火气。在前方的这支蜀人残军,明明都已经绝路,明明都已经救无可救,还在拼命地撑什么。 “取青凤首级者,封北渝正将,赏千金——” “杀啊!为蒋蒙将军报仇!” 士气高涨,无数的北渝士卒,前赴后继往前掩杀。 历经两场生死战的恪州西面沼泽,血腥气四处蔓延,那原本的茫茫铺雪,一下子,在这一刻,也被染成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