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是在唐朝。
这要是在宋明清,像是他们这个级别的大老,别说是为了这件事亲自跑一趟岳州了,能时时刻刻的盯着,时时刻刻的问两句,那都是难得的不能再难得的事情。
毕竟,他们绝大多数人都忙着内斗,忙着搬倒这个搬倒那个,或者防备着被这个那个搬倒,才不会为这种事情亲自去跑一趟呢。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岳州城。”
李元吉疑问道:“真的建好了?”
陈叔达明显的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理所当然的道:“这是自然,朝廷一共征伐了数州的民夫,外加岳州上下所有人一起筑城,还征灭了湖泽内数万水匪,把他们全部充作了苦力。
这要是建不好城,那就是岳州刺史失职。”
听陈叔达的意思,朝廷征伐的劳力够多,还从岳州附近的湖泽内清剿出了数万水匪,筑造好岳州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筑造不好才有问题。
可李元吉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
那可是筑城啊,不是筑坞堡或者庄园,工程量之大远超一般人的想象。
大半年之内筑好,如果没付出点惨痛的代价,根本不可能。
“那些参与筑城的水匪……”
李元吉迟疑着问。
他已经想象到那些人的结局了,可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陈叔达又愣了一下,再次理所当然的道:“自我朝大军剿灭了岳州附近湖泽里的水匪以后,岳州就已经没有水匪了。”
陈叔达给的这个答桉很含蓄,但李元吉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那就是,为了尽快筑造好岳州城,被大唐俘虏的那些水匪已经全没了。
如果现在派人去找的话,可能能找到掩埋他们的地方。
李元吉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
那可是数万人,数万劳力啊。
即便是都有不干净的过往,也不能这么给折腾没了啊。
留着当种马,为大唐的丁口问题奋斗终生,也比这么折腾没了要强啊。
而且这都是自己人啊,不是从颉利手里俘虏的突厥人,不应该下此重手啊。
“殿下觉得,岳州刺史的做法不妥?”
陈叔达不愧是聪明人,一眼就看出了李元吉的心思。
李元吉也没有藏着掖着,点点头感慨道:“我大唐如今的丁口可以说是少之又少,每一个唐人只要不是说犯了必死之罪,我们都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即便是有过不堪的过往,只要一心从善,我们也应该加以引导啊。”
陈叔达若有所思的道:“比如呢?”
李元吉瞥了陈叔达一眼道:“比如,我们从突厥人手里收回的数州,如今已经开垦好了,却没有足够的人手去经营。
比如,河北道如今仍有数十万孤寡尚无依靠,我们得帮她们找一个依靠啊。”
陈叔达恍然,点点头道:“臣明白了,臣回头会叮嘱下面,让他们抓到了土匪流寇以后,不要施以重手,稍加调教以后,可以送往河北道和新收复的数州。”
至于说追究岳州刺史不仁之罪,陈叔达是提都没提。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追究岳州刺史的不仁之罪也晚了。
而且岳州刺史无论是筑城还是推广水稻,都有大功。
在这个时候再去追究已经无法弥补的罪责,只会让官员们以后做事的时候束手束脚,与国无益。
李元吉也清楚现在再去追究岳州刺史的过错已经于事无补了,所以陈叔达不提,他也没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
“命吏部为岳州刺史论功行赏吧。年后派一个手段柔和一点的人去岳州驻守,大力的推广水稻。
此外,任瑰在岳州推广水稻既然已经见了成效,那就让岳州附近的诸州尽快派人赶往岳州,向任瑰请教如何推广水稻,并且在各自的治下大力的推广。
具体该怎么做,就由你和李公、裴公看着办吧。”
李元吉缓缓说着。
推广水稻的事情既然已经开好头了,那后面怎么做,不用说陈叔达、李纲、裴矩等人也知道,不需要再多问。
没有成效的事情,大家做起来或许会畏首畏尾,但已经有成效的事情,大家做起来就没那么多顾及了。
李元吉原以为陈叔达听到这话会毫不犹豫的一口应下,却没料到陈叔达陷入了迟疑。
李元吉忍不住道:“有问题吗?”
陈叔达赶忙道:“回殿下,李公有意在岁末的时候递上奏表,乞骸骨,并且准备推举任瑰入驻三省,所以臣和裴公倒是能督办此事,但是李公那边嘛,还需要殿下跟李公商量。”
李元吉是愣了又愣,完全没料到李纲会在这个时候乞骸骨。
陈叔达能得到这个消息,说明李纲已经跟他通过气了,并且已经下定决心了。
这让人觉得意外,也觉得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