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开山不知道其中的详情,疑惑的道:“何以见得?” 李元吉也没多做解释,有些事情他是没办法解释的,所以只说了一句,“以后你就知道了……” 殷开山听到这话,就知道李元吉不愿意再多说了,也没追着再问。 李元吉略作思量以后,吩咐道:“你回去告诉我王叔和谢叔方他们,让他们盯紧苏尼失部的动向,等待薛收的消息,一旦苏尼失部再次产生变化,即可兵进苏尼失部。” 殷开山点了一下头,问道:“那营州那边呢?” 李元吉诧异的看了殷开山一眼道:“营州那边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操心了?” 李神符所领的兵马如今在石州和绥州交汇处之外,距离梁国很近,越过了梁国就能抵达苏尼失部所在的疆域,但是距离营州那边却有万里之遥。 而且,营州那边如今由突地稽部、踏实力部,以及庞玉和李大亮主导,统管他们的是代州的苏定方。 跟李神符、殷开山部不是一个话事人。 李神符也好,殷开山也罢,是怎么管都管不到营州那边的。 殷开山听到这话,尴尬的搓了搓手指,就像是后世的人跟人要钱时一样,大拇指不断的滑着食指和中指不停的摩擦。 “这个……臣也是受人之托,代他们问一问……” 李元吉瞥着殷开山,没好气的道:“帮李大亮问的吧?” 殷开山跟突地稽,以及踏实力部的叶护不熟,跟庞玉也没有多少交情,反倒跟李大亮一起在李世民麾下共事过,所以营州那边能跟他说得上话的只有李大亮。 殷开山闻言,更尴尬了,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一会儿抬起来想去挠头,可手伸到了一半又缩了回去,一会儿又想搓手指,可搓了好几下也没能演示掉他的尴尬,最后干脆就摸起了鼻子,点着头诚实的道:“是,臣是帮李大亮问的,李大亮那边来信说,他在突地稽部待的是实在憋屈,打又不能放开手脚打,守又不能安安稳稳的守,大贺氏的人就像是跳蚤一样,每次在他出击的时候就缩回去,等他退回了营地以后,又跳出来挑衅。 他实在是撑不住了,想让臣帮忙问问,看看殿下什么时候允许他放开手脚了打。” 李元吉盯着殷开山错愕的道:“我不是让他们给大贺氏下达招降文书了吗?他们没有照做?” 殷开山忙道:“照做了,只是大贺氏根本就不搭理他们。” 李元吉语气不善的道:“那他们是不是忘了我下达的另一条命令?” 殷开山愣愣的瞪起眼没说话。 李元吉轻哼了一声道:“我说过,凡是见到我大唐招降文书以后,不肯臣服的,各部可以即刻出兵征讨。 大贺氏既然不愿意被我大唐招降,那大贺氏就在我大唐必征之列。 在大贺氏对我大唐的招降文书置之不理的那一刻,他们就可以杀入大贺氏的领地,放开手脚去征服大贺氏。 这种事情也要来问我? 莫非他们在听我命令的时候,只听了半截子?” 殷开山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了一道喜色,惊喜的道:“真的?那臣这就回去给他们传话。” 李元吉哼声道:“只是传话?” 殷开山这才回过味来,赶忙为李大亮辩解道:“他们肯定听全了您的命令,只是向域外出兵这种事,没您的首肯,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李元吉哼哼着道:“但愿如此吧,如果让我知道了他们阳奉阴违,只听了我半截子命令,我饶不了他们。” 殷开山如何听不出来李元吉这是有心放庞玉和李大亮一马,又或者说根本就懒得跟庞玉和李大亮计较,当即小鸡啄米一般的道:“臣明白,臣一定把您的话带到。” 李元吉瞥了殷开山一眼,没有再多言。 一夜无话。 翌日,天还没亮的时候,殷开山就骑上了快马,带上了随从赶往了石州和绥州交汇处的石绥大营,去向李神符、庞玉、李大亮,传递来自于‘二统领’的指示。 李世勣则带着中军的一众将校,赶到了李元吉所在的帐篷内道谢。 昨夜李元吉赏赐他们的时候,他们都喝的醉醺醺的,虽然有许多人口头上都道过谢了,可是有些人没有。 倒不是说这些人不识礼数,而是这些人已经醉死过去了,怎么可能起来道谢。 所以一大清早的,李世勣就把人点起了,一起赶来道谢。 “臣等此次出征,所立的战功还不及李帅万分之一,能得到殿下厚赐,臣等感激莫名,特来谢恩。” “……” 李世勣带着人一板一眼的走了一趟道谢的流程,说了许多车轱辘话,李元吉全程笑脸相迎,时不时的还附和几句车轱辘话,等到李世勣带着人又离开了以后,才一脸的意兴阑珊,懒洋洋的瘫坐在坐榻上,找睡回笼觉的感觉。 只可惜回笼觉的感觉没找回来,李世民就来了,同行的还有中军的军司马,灵州的军司马、以及民部的一位郎中。 大唐此次可以说是发大财了,并且这个大财还都不是浮财。 像是牛羊马匹骆驼等一类的牲畜,是可以直接化为大唐的国力的。 像是突厥一些身上背着汉人性命的俘虏,也是可以直接充作奴隶。 还有从突厥解救出的数十万汉人,不仅可以充实大唐的人口,还可以增加各地的劳动力。 各种功劳像是教坊司里的那些美人一样,拼命的冲着民部招手。 民部尚书又不是蠢货,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捞功劳的机会。 所以他在奏请了三省,得到了三省批准以后,一口气派出了民部近四成的官员,赶来了唐突边陲。 其中一部分官员去负责安置从突厥解救出来,并且愿意重新回到中原,以耕作为生的百姓了。 还有一部分跑去了各个囤房点,去核查那些牲畜的数量,以及俘虏们的数量了。 还有一部分赶到了五军大营,守在了大营内堆放缴获的地方,跟军司马一起盘点和收纳着各种浮财方面的缴获。 所以李世民带着军司马和民部的郎中一起出现在了帐篷内,李元吉一点儿也不奇怪。 也就是如今萧瑀有隐退的架势,六部尚书中除了刑部的史万宝年事已高,已经没有再担当大任的精力了,剩下的都在角逐三宰的位置。 不然的话,能来这里的可能就不仅仅是一位郎中了,很有可能会是侍郎,甚至是尚书本人。 毕竟,中军中有两尊大神,一尊刚刚立下了泼天大功,以后注定要位极人臣的李靖,以及一尊在大唐刚刚建国的时候就为大唐立下了泼天大功,已经进入位极人臣的后备队伍的李世勣,民部的郎中、侍郎可镇不住。 这两位要是贪渎起了缴获,又或者私底下给有功的将士们分润战利品,民部的郎中或者侍郎根本不敢拦,事后甚至都不好如实上奏,说不定还得给这两位擦屁股。 所以,如果不是被宰相的位置迷了眼的话,民部尚书本人有很大的几率会出现在这里。 “元吉,我们的人和民部的人已经点算过了营里的浮财,也跟营中军司马的钱册核对过了,出入不大。” 李世民进了帐篷,也没有含糊,直接开门见山的说。 对于李世民突然关心起了营中的缴获,李元吉并没有感觉到意外。 因为不出意外的话,这些浮财回头都会用到对吐谷浑、对西突厥、对吐蕃的战事上,而这三场战事在李世民所写的策略中占据着相当大的比重。 所以不容有失。 所以李世民才会如此在意营中的缴获。 因为现在营中的每一份缴获,以后都有可能成为射向吐谷浑人、突厥人、吐蕃人的利箭,亦或者砍向他们的长刀。 而多一支箭矢、多一柄长刀,就多一分取胜的希望。 所以不得不重视。 “出入不大,也就是有出入咯?” 李元吉调侃似的问。 中军的军司马一脸的苦笑,灵州的军司马低下头看向了脚下已经被踩的泛光的土地,民部郎中欲言又止。 李世民则翻了个白眼道:“铜铁上的出入根本没办法计较,能计较的出入就是金器上的,而这些金器都是你拿走的,中军的军司马今早虽然已经销账了,可灵州和民部的复册还没有销账,所以才出现了出入。 怎么,你要因此事问责吗?” 李世民口中所说的铜铁没办法计较,是因为铜器铁器还好,可铜钱或者铁钱的话,在搬运的过程中,肯定会出现疏漏,搬运的将士们也有可能顺一些。 朝廷也好,他们也好,都不好为这种事情大动干戈,去兴师问罪。 毕竟,比起分润出去的战利品,以及将校们在分润战利品过程中多吃多占的,将士们拿的那点根本就不算什么。 用九牛一毛来形容那都是在侮辱牛。 连一毛都算不上,所以没必要去计较。 李元吉听到这话,丝毫不脸红,反而看向灵州军司马和民部郎中淡淡的道:“如此说来,是你们的差事办的不到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