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那人情绪颇为激动,连声音都大了些,在这方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又被回音衬得越发连绵不绝,反正是个人第一次听到都会不由得颤三分。
“对,对呀,”云曦瑶被那人突然拔高的声音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她一头雾水道,“其实也不用听他直接说吧,他跟夏铭长得一模一样,不是他还能是谁?再有,我说他是夏铭,他也没否认呀。”
“你……见过夏铭?”那人沉默了良久,却突然问出了这样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
“见过的。”云曦瑶老老实实回答道,“之前在荣国公府老太君的寿宴上,他曾撞了我,流水似的人潮中,他还记得跟我道了个歉,那种少年意气还真是令人过目难忘。我当时还想着,这人虽说皮了点,可还是个讲礼的人。”
对面锁链声轻动,似乎还夹杂着那人的低语:“原来是你……”
云曦瑶倒是没注意,说到此处还笑了笑,随后却又低下了声音:“可谁知,那人竟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彻彻底底的变态!不仅要了他全家的命,竟然还毫无负罪感!真真是禽兽都不如!”
云曦瑶说到这,气鼓鼓地跟那人大吐苦水:“你都不知道,我刚刚还看见他跟虫子打成一片,那些虫子好像就寄宿在他身体里,他瞧着好像也没有半点不适,真是怪人一个!”
对面那人听着,哼笑了一声,拉长了声道:“他可不就那样?整个身子都成了虫子窝,我且看着,他什么时候被那些个虫子吃得干干净净才好!”
字字是不屑,句句是诅咒。
那人说着,似乎情绪激动,云曦瑶听闻锁链在晃动,其间夹杂着对面那人不太平稳的呼吸声,像是扯动了伤处,云曦瑶对救命恩人实属是担心至极,总觉得他这声音这么虚弱,一定伤得不轻,这么没轻没重地折腾下去,别再被气得出了什么差错。
云曦瑶担忧道:“你慢些,别扯到伤处了,你这伤严重吗?那个大变态有没有为难你?”
那人一愣,似乎是没有想到会收获云曦瑶的关心,锁链声又响起,从影子上推测那人应当是低下了头,瞧了瞧自己的伤处,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随即语气轻快,很随便地道:
“没事,不过是一些皮外伤,小小伤口不足挂齿。”
真的吗?云曦瑶皱了皱眉头,满眼的担忧总是退不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对面这位的影子总觉得比一般人要瘦些。
是长期被关于此营养不良?还是说伤情严重到已经吃不下饭了……
云曦瑶不得而知,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对面那人一定在此处受了不少苦。
他来得比她早,大变态肯定不是请他来做客的。
“对了,你怎么惹到那个大变态了?”云曦瑶有些许的好奇,“以及咱俩都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我?”珩央愣了愣,随后轻笑了一声,“我叫珩央。”
“至于我为什么被抓到了这……”对面的珩央顿了顿,随即笑了笑,“姐姐,这故事不太短,要不要听?”
云曦瑶听见那一声“姐姐”,着实是愣了一下,她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比你大?”
“猜的。”珩央声线虽说是虚弱,却也难掩笑意,像是在故意在逗弄她,语气轻快道,“不瞒你说,我见到长得好看的姑娘,一般都叫姐姐,我听你声如黄鹂,想来样貌不俗,叫声姐姐总是没错。”
说完那人笑着还忍不住咳了两声,虽说身子不太好,可是精神头却是不错,还有心情与她插科打诨,云曦瑶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也是没想到自己的救命恩人竟是个这样的性子。
从声音上讲,他的年岁应当也不大,像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人,纵使是伤痕累累却也不忘来逗弄别人,在这样的本应该很绝望的境地,云曦瑶却被他带得半分恐惧也没有了。
笑够了,珩央轻咳一声,总算是步入了正题。
他这时间线可不太短,一开口就是直接回溯至三年前了。
三年前,珩央也不过是个半大小子,一心想着出走江湖,浪荡此生,再加上家境殷实,也有这个条件供他当个豪侠。
少年人总是侠肝义胆,遇到不平之事也自当出手相助。
于是,在一个很是平常的日子,他碰巧救了一个人,那人正是被一众无赖流氓拳打脚踢,没什么功夫,却只管护着头,在地上惨叫。
叫得撕心裂肺,叫得歇斯底里。
可光天化日之下,街上竟无一人相救,都只是看着,瞧着,冷眼旁观,像是个空壳子。
“不对啊,”云曦瑶听到这皱了皱眉,“那人是夏铭?可是夏铭他分明是夏家的嫡六公子,金贵得很,怎么会被地痞无赖打得那么惨?他的侍卫们呢?”
“姐姐,别急,接着往后听。”珩央却保持着神秘,并没有为她解答困惑。
珩央作为一个少年侠客,本就是仗剑走天涯的人,见了这等事自然也没有袖手旁观之理。他三两步走上前去,大喝一声,便提起了腰间的佩剑,指向那些个地痞流氓,对方也许是仗着人多,也扛着自己的家伙什,从不同方向朝着珩央包围过去。
珩央自己也是个纸上谈兵的家伙,其实武功也不怎么样,他一看这么多人都朝他冲过来,自己也吓得有点懵,都反应不出来自己应该要做什么。
手中锋利的佩剑似乎成了绣花枕头,看着华美,实则全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