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右面露迟疑，却还是放开了陛下，一闪身就挡在了花锦鸢的面前。

“大小姐，得罪了。”

花锦鸢双手垂于身侧，动也没动，只抬头看向他，“武师傅，或者我应该叫你……武统领？你是从什么时候成为陛下的暗卫统领的？应该不是花家刚收留你的时候吧？”

武右摇了摇头，脸上愧色更深，“不是。”

“你是我亲自过目，才被任命为花家武艺师傅的。我不觉得当初自己看错了人，一个人落魄或是得志，精气神是伪装不来的。所以呢？你是拿花家当跳板？当投名状？才将其他暗卫都踩了下去？”

武右的头越发低了，根本不敢直视花锦鸢的身影。

刚刚接受皇室招揽，成为一名暗卫的时候，他乃是一无所有的孤家寡人。

父母亲族皆已离世，唯一的弟弟下落不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室答应他会帮他留意弟弟的踪迹，他便应下了这份差事。

他接到的第一个任务，便是潜入花家。

准确来说，是保护花家。

正逢花家招募一个武艺师傅，他便假装应聘。

他没想到最终拍板决定的，竟然是个还被人抱在怀里的小娃娃。

小娃娃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让他想起弟弟刚出生时，也是这样乖巧懂事的看着他，顿时便心生怜爱。

小娃娃拍了一下抱着她的小丫鬟，“啊”了一声。

然后，那个还不到他腰腹高的小丫鬟，就对他说，“小姐喜欢你，从今往后，你就是花家的武师傅了。”

武右想，那时的陛下对花家，应是真心爱护，也是真心看重的。

而保护这样的小娃娃，亦让他松了一口气。

和那些终日处理见不得光的脏活的同僚相比，他的任务不违背本心，显然要轻松得多。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当初那个默默无闻的花家，甚至至今都人丁凋零的花家，有一天竟会成长到让陛下如此忌惮的地步。

他的任务从保护，变成了监视。

于是他故意待在京郊的培训营里，尽可能远离花府。

不是他想背叛皇室，背叛陛下，而是他害怕被花锦鸢看穿。

当年那个小娃娃渐渐长大，一双眼睛依旧仿佛能够看透人心，通身气派更加凌厉，每一次面对她，他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小娃娃坦荡荡，而他却被她看得无地自容，羞愧万分。

他以为这是因为稚子心思澄明，今日方知花锦鸢竟和圣祖爷一样，乃是看透一切的异世之魂。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暗卫，因为内心的弱小，远离了任务地点，以致于没能及时发现花锦鸢的异常，没能及时禀报陛下，甚至还在不经意间让陛下在错认的路上推波助澜。

若非如此，打从一开始，陛下就不会指错了婚。

他害得当初那个信任他的小娃娃落得这般境地，却还要亲手抓住她，断了她所有的生路……

“武师傅，我有没有对你说过，你最大的优点就是心肠软。这亦是你最大的短处。”

小娃娃突然幽幽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