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翰林左看右看,带着崔云灏转了几间屋子,果真是挤得无比密集,他有些犯愁,但是崔云灏好歹是新科状元,总不能让他在屋子外面办公吧?回头叫人看到了成什么样子?
最后无法,他只能指着一张空着的却无人的桌子,问道:“这是谁没来?”
那柳典薄答道:“是万检讨,这几日称病未来。”
翰林立即道:“先把他的桌子往角落里挪一挪,让崔修撰先安置了再说。”
柳典薄有些迟疑:“这……万检讨回来时又当如何说?”
那翰林见他那副模样,便知他怕招麻烦上身,有些腻味,不耐地摆了摆手:“到时让他来找我,我来与他说。”
柳典薄闻言,连忙去了,这才给崔云灏腾了个位置出来,那万检讨的桌案被挪到角落深处去了。
崔云灏来了翰林院几天,暂时也无事可做,倒有人搬了一大堆国史给他,道:“掌院吩咐的,先把这些都看了。”
所以崔云灏这几日,一直呆在翰林院看国史,每日应点来,应点走,十分低调,也无人管他。
于是这时自己桌案旁站了一个人,便令崔云灏有些惊异,他走上前去,那人抬起头来,打量他一眼,指了指桌案,道:“这是你的?”
崔云灏点头:“是。”
那人面上虽然不变,但是语气露出几分不善来:“我的桌子,也是你搬的?”
一听这话,崔云灏便知道了,这位就是那称病几日未来的万检讨,回来发现自己的桌子被挤到角落里,兴师问罪来了。
这时候崔云灏便不好回答了,若回答是他搬的,显然会得罪了眼前这位。
而且桌子也确实不是他搬的,若回答不是,那位翰林前辈又是替他腾的地方,这么说未免也会得罪人。
于是崔云灏道:“阁下的桌子原来是在这里么?实在是抱歉,我初来乍到,不小心占了阁下的地方,这就搬走。”
许是看他态度有礼,那万检讨的表情也缓和了些,道:“翰林院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连转个身都难,罢了,先往边上挪一挪,让我进去便行了,几日不来,事情都落下了。”
崔云灏应了下来,两人一齐把桌子挪开些许,仅容瘦些的人侧着身子勉强挤过去。
可那万检讨偏偏是个大腹便便之人,这条窄缝于他而言,确实是辛苦了些。
崔云灏看了看,道:“不如你我调换一张桌案吧。”
听了这话,那万检讨愈发和颜悦色起来,道:“既然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遂收拾东西,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带着笑意传来:“崔修撰。”
崔云灏停了手,转头望去,是冠晗祯,翰林院人颇多,这几日下来,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位同榜,他微微颔首:“冠编修。”
冠晗祯看了看他们两人,颇有些打趣地道:“您这是,挤不进去?”
那万检讨听在耳里,一张脸顿时就涨红了,面上闪过几分不悦。
他不知道冠晗祯与崔云灏之间的针对,只以为对方说的是他,这里挤不进去的,可不就是他一个么?
于是他憋着气道:“怎么?这翰林院上到大学士,下到典薄待诏,除了掌院以外,大家全都挤着呢,难道就独独冠编修一个人不用挤?”
万检讨把话说得阴阳怪气,意有所指,冠晗祯很明显感觉到了他话中的不满,脸色微微一变,但是他到底涵养足够,立刻笑道:“却是我误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