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万万没想到,皇上那天不知道为什么龙兴大发,来了一趟翰林院,指名道姓要见修国史的人,崔云灏就这么顶上了,并因为国史修得颇得圣心,还升了侍读。
虽说只是从六品升为正六品,但是要知道,翰林升官一向很慢,大多数官员都要在翰林院里熬个二三年,才能往上升,相对其他人而言,崔云灏这回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砸到了头上。
于是所有人都羡慕不已,修永泰二十年国史的差事一时间竟然成了香饽饽,不少人跑去跟詹学士打听,试图挤进这支队伍里面去,说不定到了年底,国史修成的时候,皇上一高兴,也能捞个升职。
然而詹学士却也是个有脾气的,当初让你们来,个个避之唯恐不及,如今一看有门道,又都凑上来了,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不收!
于是这事情就一直是崔云灏和那苏编修在做,如今冠晗祯竟然能让詹学士松口放他进来,想必有些路子。
得知了有人要进来共事,崔云灏泰然处之,不咸不淡,倒是苏编修有些惴惴不安,他是个老好人,性格有些弱,不然当初也不会被詹学士抓来做这差事了,他问崔云灏道:“是谁要来?”
崔云灏答道:“是冠编修。”
他站起身来,从书架上取下几摞厚厚的书籍,往桌上一放,堆得老高,若是人坐下来,恐怕连脑袋都要被淹没了,自从他升了侍读之后,国史馆也安排出来一间小小的屋子,专门供他们二人使用,不必在大厅与那些翰林们挤了,倒也是好事。
苏编修看着崔云灏一摞一摞地往下抱书,有点愣住,提醒道:“那些你之前不是说暂时不需要用到么?内容有些杂乱,若是仔细去翻,恐怕要花很大的精力。”
崔云灏继续往下拿,口中道:“詹学士既然安排了人替我们分担,那不是正好?”
他笑了笑,道:“冠编修初来乍到,我也不知道要从何安排起,永泰二十年到二十四年的既然我们已经正在修了,我记得二十五年和二十六是还未动过的,就让冠编修先看看吧。”
于是一刻钟后,冠晗祯坐在桌案后,对着面前这一大摞书籍,表情呆愣了一瞬,立即回过神来,道:“这些都是……”
崔云灏一一解释道:“这五本是从工部借来的,永泰二十五年和二十六间,水利和农田乃至官道都有不小的变动,需要仔细核查,将国史上不正确的地方都一一改正过来,等核查完了之后,要交还工部,这十本是户部的,那几本都是礼部的,永泰二十六年,礼制也有不少改动的地方……”
他洋洋洒洒介绍完一大段,才道:“这些都是从六部借来的,等用完之后,还要归还回去,千万不能遗失了。”
“对了,”崔云灏说到这里,忽然道:“礼部前两日派人来催了一回,我给挡回去了,若是他们下回再来,有劳冠编修与他们说一声,大家商量着来。”
望着面前几乎占据了半张桌案的书籍,冠晗祯一直从容不迫的脸,终于有变绿的趋势。
崔云灏见他不接话,疑惑道:“冠编修?”
好半天,冠晗祯才勉强镇定下来:“好,我都知道了。”
旁边的苏编修真情实感地道:“太好了,原本人手实在不够,我还打算夜里带回去继续修呢,既然有冠编修来帮忙,那最好不过了。”
崔云灏也十分真情实感地道:“有劳冠编修了。”
冠晗祯:……
他忽然有些怀疑自己加入修国史小队的决定是否真的正确了。
到了下午时候,国史馆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崔云灏站起身来,挑拣了几本书带上,对埋头苦干的冠晗祯道:“冠编修,苏编修,我家中有事,先走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