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传来一声声围观宫人难以压低的议论与嘲讽。
“那就是雍国送来的质子?果然是个没骨气的废物,身为皇子,居然向臣子屈膝下跪。”
“听说他生来不祥,克父克母,自幼也无人教导,粗鄙不堪......”
“他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
“好看有什么用处,还不是被送来咱们大燕做监下囚。”
无数声音入耳,萧晏的眼神沉寂如幽静千年的湖水,没有一丝涟漪。
这些议论嘲讽他早已习惯,在雍国皇宫他听到的,经历的,比这惨烈百倍。
他跪在地上,背脊弯了下去。
“公子,公子不要,属下不值得......”衔影低吼一声,双目赤红,身上的伤流血不止。
萧晏没有看他,神情平静的望着徐骧,轻轻地问:“侯爷这下想起来了吗。”
徐骧咧嘴一笑,摸了摸并没有胡须的下巴。
“有些印象了,此次使团之中,好像有个叫什么影的,但是——”
“他的确是雍国使团中的人,”楚意打断他的嘲弄,她的声音清越泠然,字句清晰,“几天前,本宫手下的武婢饮冰出宫,刚好遇见这伙人进京,曾在其中见到此人,刚才他昏倒在地,饮冰才没认出来。”
萧晏止住了磕头的动作,转动目光望着说话的公主,死寂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她为什么要帮他?
难道,她的婢女真的见过衔影一面,而她生性纯良,愿意替他作证?
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还是说她有别的目的?
“呃......是,本侯想起来了,他的确是公子晏的随从衔影,瞧本侯这记性,他定是在此等候公子晏,底下人没规没矩,叫小殿下见笑了。”
徐骧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但见到楚意介入,还是附和起来,鹰隼似的眼中透着几分讨好与深意。
“小殿下可真是本侯见过最纯善之人,兰心蕙质,风华万千,让人心生倾慕。”
楚意:“侯爷如此记性,居然还能领兵打仗,怪不得雍国会战败。”
“哈哈......”
周围的宫人小声笑了起来。
说到底,徐骧和萧晏在燕国人眼中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战败的雍国人而已。
徐骧的脸色有些难看,深沉的盯着楚意的俏脸。
“既然是误会,还不快把他带下去,挡在路上做什么,”楚曜说着,面色不悦的警告徐骧,“还有,本殿的妹妹风华绝代,用不着你讲,你这双眼睛若还想要,就放安稳一些。”
柳诚忙不迭地招呼两人抬走衔影。
萧晏站起身,本想上前搀扶衔影,徐骧正因楚曜楚意的嘲讽无处发泄,立即冷冷的说:“公子还要参加大殿,可别弄脏了衣裳。”
少年的手硬生生止住,淡漠的转身,跟在使团队伍的最后。
从始至终,他并未再多看楚意一眼。
七年前的萧晏就已经这么无礼了?他如今多大,十五,还是十六岁,她帮了他,他竟连一句谢谢都不说。
也罢,他那性子若真是说句谢谢,听着都吓人。
楚意无奈的摇头,也准备离开,一道清幽冷冽的声音突然传来:
“不是刺客又如何,雍国之人竟敢在大燕宫闱之内如此放肆,就该付出代价!”
“臣等见过四殿下。”
见到来人,柳诚连忙行礼,态度比见到楚意与楚曜还要恭敬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