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弋国宫中也如此别致,公主世子居然也吃这暖炉食?”祝弗有些好奇地望着她,“在下还以为只有咱们西境军中才有这种吃法呢。”
弋姝轻笑,没有反驳。这果然不是西境正经待客之道。不过也无所谓,这火锅实在承载了她与“弟弟”——弋珩的诸多回忆。她不太会做饭,所以前世只要去她住处,他们姐弟最常吃的就是火锅。弋珩为此抗议了很多次,一度质疑她是不是四川人投胎。
用竹箸挑起两片肉,她不紧不慢地放进嘴中细细咀嚼着。外人看着,仿若珍馐美味一般。颜翊望着她,不知为何突然轻笑了一下,也拿起竹箸大口吃了起来。
祝弗显然对这突然出现的诡异气氛有些莫名,忍不住夹起一片。吃到一半,又不由低声嘟囔:“不是和往常一个味么?……”
诡异的气氛继续蔓延着。正当弋姝思量着要不要“吃饱”,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男声:“哥,你怎么喊祝弗吃饭不喊我?”弋姝纳罕:这人倒是没祝弗方才那般恭谨。
心下想时,一位年轻公子闯了进来:年约十八九,戴着束发紫金冠,穿着一件暗红色锦袍,眉如墨画,面如满月;看着竟比弋宁还有一股天真洁净的气质。两位仆从见他进来忙迎了过去,齐声行礼:“小侯……公子!”
弋姝挑了挑眉,小……侯公子?
颜翊轻笑:“你鼻子耳朵倒是挺灵。过来见过姝公主。”
那公子听了忙过来作揖,随即大剌剌地在颜翊身侧坐下。弋姝起身还了一礼,突然笑问道:“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
“他是我侯府庶弟,颜……厚!”
“啊?”颜厚刚拿起的竹箸吧嗒掉在地上,不可思议地扭头望着颜翊。结果发现对方依旧若无其事、慢条斯理地吃着碗里的菜。
颜厚深吸了口气,又哀怨地转向弋姝,点点头道:“不错。公主唤在下……小厚公子便是。”
噗呲!祝弗忙拿起桌上绢布捂住嘴角;强忍道:“不好意思,有些烫在下呛到了……”
弋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颜厚……公子名字还真别致。”
颜厚,这在说他不请自来“皮厚”么?
约莫半个时辰,这顿饭总算吃完。弋姝欠身致谢:“谢过颜公子款待,好久没吃得这么酣畅淋漓!”
颜翊挥了挥手命人撤下餐具,道:“公主不嫌弃粗陋就好。”
弋姝接过仆从递过来的绢布,拭了拭嘴角。突然侧过头望向他:“不知本公主表现可过关?”
颜翊眉头轻扬,不置可否。只淡淡反问道:“公主就这般想入西境?”
“那倒不是。”弋姝缓缓放下绢布,坦然道,“只是对弋国而言,弋宁不适合出去为质;而对西境而言,我,远比弋宁合适。”
“哦?愿闻其详。”颜翊端坐着,双眸饶有兴致地望着她。
弋姝淡道,“西境王这些年横扫西北各部落,威名远播。只是连年征战西境怕是早已入不敷出。而我,有田家商令。”
一旁,颜厚与祝弗暗暗吸了口气,对视了一眼。一阵静默之后,颜厚反驳道:“这只是公主猜测罢了,我西境地广兵壮,怎会入不敷出?”
弋姝望着他,长长的羽睫调皮轻眨了下:“你们若是不缺钱,如何会来弋国?”顿了顿又道:“弋国国小兵弱,素来又靠着大尧与东齐。除了钱财,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值得西境惦记的。”
颜翊眼中欣赏之意越盛,想了想终于道:“你父王私下想用五万金换西境三万兵器甲胄。只是这钱他不愿一次付清,又躇踌我西境是否会造出劣质的坑了弋国。所以……本公子提议让他派人同往西境。”
弋姝轻叹:“西境怕是也害怕我父王行到一半毁约,才要求弋宁为质的吧。毕竟私铸三万甲胄不是小数目,西境一方面担着天大的风险;另一方面恐怕以如今的财力要完成也很吃力。”
这桩两边互相提防的生意,居然能达成!也算是奇事一桩。不过父王要三万兵器甲胄,可谓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弋宁这“霸星”的名号,还真是害人不浅……
“公主既知风险,当知此去不光饮食不适这么简单。”颜翊沉声道。
弋姝平静地望着他。突然双眸光彩大放,目光流转间竟从娇憨中生生透出一股媚意来。
她红唇轻启,道:“你会让我陷入危险么?西境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