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里清扫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最后清点,铁骑共伤了八人,其中一人腹部中刀,伤势较重。他们随行的毛毡因做引火之物,烧了十几条。这也意味着在寻到下一处补给城镇前,会有十多人夜间无法御寒。
掩埋完刺客尸体后,祈曜终于放开了弋姝。弋姝瞧着那位肠子流于肚外的铁骑,依旧忍不住腿肚打颤。她终于意识到,在真正的战场上,她之前的见到的死亡、耍过的小聪明,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王爷,属下活不成了……请王爷给属下一个痛快。”那年轻的铁骑双手捂着肠子,早已疼得面目扭曲。
祈曜脸色沉静望着他,终于右手缓缓挥下。他身侧,一位铁骑当即弯刀出鞘,指向了那生死相依的同伴。
“慢……慢着,他还有救!甘……甘棠,快去拿药箱来。”弋姝牙齿打着颤。她有些怕血,可对上那铁骑求死的目光,她又实在不忍。
身侧,一点回应无。
一转头,甘棠早已昏了过去。
她一咬牙,蹬蹬地自己爬上马车,将甘棠的随身药箱拎了出来。幸好,里面还有不少治伤、消炎的草药。
“谁有针线?”她高声问着,丝毫不理会众人一样的目光。
另一位铁骑迅速站了出来:“属下专门负责修补弟兄们毛毡衣物,带了一些。”
祈曜一挥手,命他取了过来。
弋姝努力忍着干呕与不适,颤颤走到那铁骑面前:“我其实……没在人身上试验过……若是缝合得不好,你忍着点……”
那铁骑感激地望着她,强忍道:“属下本就是要死的人……公主请便……”
弋姝点点头,深呼吸了几次。她倒了些烈酒,将他伤口清洗干净,将肠子轻轻整理好又塞回肚子。幸好,他没有伤及大血管,所以暂时并无生命危险。
“你坚持住,别晕过去。”弋姝柔声说着。冬夜寒冷,若是他疼晕了,她也没办法保证能让他再醒过来。
挑了根最细的针,就着颜翊的火把烧了一会。她旋即低头认真缝合着,肌肉、皮肤,一层又一层。前世弋珩是顶级的药理学家,虽说不是学的外科,但他上学时竟爱琢磨这些,动不动买块猪肉回家练手。她见多了,便也跟着学了些。
没想到,今日却派上用场。
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铁骑额上滑下,但他却始终咬着牙,一言不发。半个时辰后,弋姝终于在伤口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实在抱歉,我女工不太好……但是我尽力了。”弋姝望着铁骑肚皮上如跛脚蜈蚣的巨大缝线,无比真挚地道着歉。
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脸红。虽说她能保证缝合好了,但好像除了最上面的蝴蝶结还能凑合,其他地方实在一言难尽。这要外科医生缝成这样,多半要被患者投诉到失业了。
铁骑忙撑起半个身子,恭敬道:“公主救了属下命,属下感激不尽,怎敢担得起公主歉意?”
弋姝点点头,转身对着祈曜道:“我马车不颠,适合他养伤,接下来几日就让他乘着休息吧。”
祈曜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
余下的几位都是一些皮外伤。铁骑们相互协助,早已包扎完好。弋姝又拿了些药物一一分给受伤之人。加上祝弗也带了不少治伤之药,一时安全倒是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