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曜挥了挥手,不耐道:“自己记下二十军棍,回西境后领罚。”说罢又瞥了眼串成一串的刺客,平静吐了几个字:“就地杀了。”
“王爷!”其莫噗通跪倒在地,泣道:“属下在端南数年,贺公子深得民心,他此次定然有原因。还望王爷饶了他!”
祈曜冷冷俯视着她:“你在教本王做事?你在弋国数年,胆子倒是长进了!”
“属下不敢。”其莫拼命磕着头,“看在属下效力多年的份上,求王爷饶过贺公子!王爷若能饶了他,属下愿一命抵一命。”
祈曜突然一声嗤笑:“你的命?很矜贵么?”
其莫身形一颤,当即伏在地上再不敢抬头。
“西境虽说赏罚分明,可以你的功劳与性命,还不足以换一个必死的俘虏。”祈曜淡淡说着,冷漠得异常,“你若是对这贺公子有意,本王可以成全你下去陪他。”
其莫一瞬瘫软在地,脸色如纸一样白。
弋姝静静看着。
她从没见过这样脆弱无助的其莫。在她印象里,其莫是火爆的、仗着武艺高强“为所欲为”的;甚至在面对贺澜时,也是倔强的。
她不明白西境规矩,但她明白,在场无人会违逆这位西境王的意思。若她不救,其莫今夜只有死路一条。
她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到祈曜对面。
“王爷有没有想过,若你再杀了贺公子,西境与端南的死结,便再无解开可能。”
祈曜嘴角一侧微微上提:“西境本就无需与端南有往来。”
这是不屑的表情。
弋姝暗忖,在这位自傲的西境王眼中,只怕端南根本入不得眼。想要说服他,必须要有更强大的理由。
她想了想,示意颜翊与祝弗将众人带远了些。然后才平静道:“王爷肯定猜到,贺澜这次袭击是因着贺菀被杀之事。此事归根结底还是那位雪狐救下的孩子。正如王爷所说,贺家虽在弋国呼风唤雨,可在西境面前都不值一提。王爷有没有想过,贺家凭什么认定得了那孩子便能搅动整个北戎?”
“那是贺家人痴心妄想。”祈曜想也不想接口回道。
“不,王爷错了。”弋姝轻轻摇了摇头,伸出两根葱白纤细的小指,“原因有二:其一是众所周知的,端南盛产战马良驹,否则当年戎主也不会娶贺家之女。其二,贺家背后可能有灵谷。”
“灵谷?”祈曜果然蹙起了眉。
“当年,我母后生产前,在宝隆寺有幸见过天玑老人一面。可鲜有人知,牵线之人正是贺家家主。雪狐事发,贺莞深夜本想去见的是一位出自灵谷的神医。我当时觉着这是娇蛮小姐随心所为,可后来贺澜告诉我,因他对其莫有情,贺莞追杀了其莫很久,这样的女子又怎会自己不守等第规矩?唯一的解释,便是她熟知灵谷之人,如此见上一面方不为过。”
“可世间从未有过传闻,灵谷与贺家有交集。”祈曜又道。
弋姝轻笑:“世人不知的才更可怕,不是么?”
“说来说去,你其实不过是想救下其莫与那位贺公子。”祈曜一针见血戳穿了她。
弋姝坦然自若点点头:“是。我不否认想救下他们。不过从王爷角度考虑,我亦不觉得杀了贺澜对王爷有什么好处。”她顿了顿又道:“贺家失去嫡子嫡女,便彻底没了指望。一个心中无望的人,便再无顾忌,什么疯狂之事都能做出。倒时王爷怕是防不胜防。”
“照公主想法,当如何?”祈曜淡淡望着她,又将问题踢了回来。
弋姝暗忖,她若说放了,祈曜定然不会同意。只有让西境得到些好处,贺澜才有活着的价值。
“我以为,不如将贺公子带回西境。贺家投鼠忌器,主动权便在王爷手中。”她神色从容地望着他,旋即调皮一笑:“甚至,你若能设法让他与其莫成婚,贺家未来成王爷囊中之物也说不定。”
祈曜满意地轻笑了下,转身离开。
弋姝惴惴,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
终于,不远处传出了祈曜苍劲沉稳的命令:“废掉所有刺客武功,放了他们!全力医治贺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