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笔的线条到了壁画中少女身上时,显得格外细腻温情,除了模糊不清的脸之外,几乎整个轮廓都栩栩如生,肤如凝脂,长发如瀑,连裙摆、飘带的飞舞都形如山岚拂过。
几乎是瞬间,岑妙妙转过头去瞪太岁,而太岁的脸同样从壁画的方向转过来看她。
“这谁?”
他难得做出一副摊手的姿势,“我……不记得了。”
“是你画的?”
“也不记得了。”
“那你为何要修个墓出来也不记得了?”
“嗯……”
太岁的确不记得了,他如今魂魄不全,慢慢拼凑神魂之后,那些曾经清修的漫长岁月在短短时日里如走马灯一般频频在他眼前闪现,每每想起一段记忆的半数,却又失落遗忘了剩下的一半。
壁画中的人是他无疑,他的视线凝滞在壁画中少女的身形上,刚想好好回忆,熟悉的头痛又再度来袭。
岑妙妙这时却扯住了傀儡的手,她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听见他再度低声开口,语气里透出一点几不可察的坚定。
“我只记得你。”
岑妙妙笑着摸了摸他的手,爱怜地在他手背狠狠掐了一把。
“那是自然,你可是花了我哥足足五百万灵石。”
两人身边各自飘着一团温柔的火焰,沿着墓道一直往前走,而两边的壁画虽然始终有庄衍兮与少女的身影,场景同样开始发生变化。
不难看出,画下壁画的人意在纪录一段时光。
壁画中,庄衍兮看不出年岁,与太岁如出一辙的俊脸尚不如现在这般不动声色,浑身锐意锋芒悉数外放,不曾收敛。
当然,也无人能叫他收敛。
他手中剑是春风没错,腰间配了一块令岑妙妙十分眼熟的碧玉——正是岁星所化的那枚。
彼时星轨乱序,天道纷扰,而人间妖魔横生,拒尾阵尚未升起,庄衍兮持剑佩玉,在一个个人迹罕至之地,以簌簌剑光荡尽邪祟。
在风沙遍布的荒漠祓除龙脉蟲,于极寒之地冰封魔道大能,或是肃立风和日丽的大泽中央水面,怒斩因吞食过千人头颅已经长角的大蛇。
这些除魔卫道的画面并不血腥,因为画者并没在上面着墨太多。
更多的是明媚风景,春夏秋冬,庄衍兮经过的太衍每一寸山河都被细细纪录下来。
无一例外的,那个不知名少女身影也在其上,笔触悠然愉悦。
岑妙妙注意到,起初岁星化成的玉一直被庄衍兮以灵力编成的丝络佩在腰间,壁画越往后,它的位置却变了。有时被系在庄衍兮胸前,有时被他握在没执剑的另一只手中,更多时候则是漂浮在他身边。
“唔……”太岁有了意外的发现,“这些女子的画痕,较之原先的壁画,要更新一些。二者并非同一时间画就。”
岑妙妙歪过头,经太岁一提醒,她也发现了,壁画上有新旧两段痕迹。
她伸手朝壁画中的少女摸上去,“谁这么无聊,还专程给你拉郎配,笑死我……”
“可这的确又都是我的笔触,不曾有误……”太岁转头解释,却见岑妙妙鬼使神差地触上了壁画中庄衍兮肩头漂浮的碧玉。
随即她身子一软,太岁紧跟着身形挪动,将不知何故蓦然陷入昏迷的少女接在怀中。
“妙妙!”
……
一阵天旋地转里,岑妙妙听见呼呼的风声,感觉自己在急速向下坠,同时身体似乎被封印住了,无法动弹。
她连忙睁开眼,果不其然,下方是一片她从没见过的瑰丽大泽,被遮天盖日的树林环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