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妙妙触到对方眼神,倒是松了松指骨,“谢了。”
两人很快就站到了擂台上,岑妙妙以沉水木剑对敌,对方也同样自兵器架边抽出了一把沉水木剑。
擂台周围又多了一圈来看热闹的人,人声鼎沸中,结界很快升起,两人耳中终于清静下来。
岑妙妙好整以暇地挽了个剑花,“生面孔,这位师兄还是师弟,刚回山不久么?”
庄衍兮不答,只微微颔首,同意她口中“刚回山不久”。
是岑妙妙先动的手。
这回却换庄衍兮游刃有余地挨个破除她的剑势,清风徐徐流光也似的动作下,在岑妙妙眼中,尽管对方手中木剑无一丝灵力加诸,可剑意如沧海平潮,渊渟岳峙。
偏偏他语气平静从容,信手便能轻而易举将她打退许多同门的剑势破除。
“杀意足够,锐意堪堪,残忍不足,仁慈——亦不足。”
岑妙妙从未在地下演武场里遇见过这样强大的对手。
哪怕是杜思卿与她对招,她尚且能有来有往与这位拥有潜渊剑骨的师兄打上几百回合。
但面前这张白水般其貌不扬的皮囊下,藏着一个凶悍可怖的对手。
锋芒无可匹敌,这样强大的剑意,使岑妙妙几乎神思不属地想到一个人。
但那人又怎么会纡尊降贵来此。
一个断念间,岑妙妙手中木剑被打飞。
擂台下所有人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1]手中的木剑停驻在她手腕,两人之间近在咫尺。
结界升起前,[1]终于沉沉开了金口。
“你往日与人搏命,也是如此走神?”
留下这句话之后,庄衍兮扔开木剑,足尖一点便跃下擂台走人。
徒留岑妙妙一人在擂台上愣怔发呆。
离开地下演武场后,庄衍兮回穹天水榭独自练了许久的挥剑。
最基本的招式被他一遍一遍挥出,行云流水间,风声呜咽无休无止,几万次残影逐渐融进高升的月色。
但庄衍兮的心却始终沉不下来。
脑海里一遍又一遍浮现擂台上少女空洞的眼神忽然发颤狂乱。
她当时是想到了什么?
庄衍兮心中挂着事,下意识间,已然信步走下主峰。
他抬起眼,已是子时,天空一轮明月高悬,而面前却是那座藏在竹林听涛深处的院落。
他心中暗惊,竟不知不觉走到了此处。
面前的阵法毫无阻拦他之意,即便他私自踏入,也绝不会惊醒院中沉睡的人。
庄衍兮沉思片刻,预备抬足离去。
偏偏此时,他心里莫名其妙闪过一道微弱的声音,在识海里击起一层浅浅的浪,清晰而突兀。
“庄衍兮……”
他陡然抬起头,目光如电,射入院中竹舍。
“王八蛋……”
又是一声含糊不清的嘟哝,含在舌尖许久,软绵绵的热意和嗔怪。
这回他切实听清楚了。
这院子里,有人被梦魇囚困,正不断发出呓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