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筷子落地的一声响,岑妙妙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风铃一脸诧异地看着她,“师妹你怎么了?这几天都魂不守舍,今日又问这样的问题,难不成……”
“你看上哪家仙君了?”
风铃猛然回神,一拍杜思卿的大腿,惊得杜思卿手中汤碗差点洒出来。
岑妙妙立刻找了个借口匆匆告辞离去。
离开饭堂之后,岑妙妙漫无目的地走在林荫道上,心里突如其来地发愁。
爱之一字,与她而言,太轻浮缥缈,如天空纤云流转无休,也太遥远,连她的这一颗人心,还是在太岁消散时才生长出来。
在此之前,她就像个破烂的器皿,生不出情绪,存不住心思,从来没有过太深重的感念,也留不住任何浓墨重彩的感情。
七情六欲,往她身体里一灌,留不住多久,也就散了。
故而她对无论是流夜阁所谓的义兄崔玺也好,还是收留她在山中的清冷剑修秦徽衡也罢,抑或是后来流落凡间捡到过的杂毛狐狸兰台辛辞。
这些人或多或少在她的生命里留下过些许痕迹。
但现在的岑妙妙再想起从前的事,他们尽皆化作浮云,并不曾留下太多痕迹,像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
反而是在她长出人心之后恢复记忆,庄衍兮和他所化的太岁参与了她心中万千思绪里的大半。
爱同样是很沉重的东西。
令她回忆起太岁温柔克制的陪伴保护就会陷入无尽哀伤的梦魇,令她现在想到庄衍兮不记得自己就会心中一窒,喉咙发堵。
当哭包是不对的,但岑妙妙之时一颗星星。
一旦想起那个人在身边的回忆,她就能从中咀嚼出一汪甜意。
她想起如今的庄衍兮,是她从没见过的性情。
剑修以道论心境,譬如秦徽衡,他修无情道,冷心冷情,刻意将自己禁锢在神坛之上,如束之高阁的冰,皑皑高峰的雪。
但庄衍兮并不一样,他的冷淡漠然来源于离常人太远,年纪轻轻便于剑道上睥睨众生,使他早早走到了旁人一生也达不到的高峰。
可后来身代空星,庄衍兮虽然获得了能一举封印魔道大能的星辰之力,但同时妄念之墙中的万千恶念也随着星辰灵力一同源源不断进入了他的身体。
将数百魔道大能尽数封印于地之极后,他开始过上了离群索居的漂泊生活。
他只带了一柄旧剑春风,和未成人形的无事玉,与人打交道太少,故而冷漠少言,但私下里,他虽然笑得少,却十分温柔,实则是一团千年封冻冰层下的火。
春风无事,岁岁长安。
多么平静美好的期许。
常陈山地宫里有庄衍兮为她准备化形时四处搜罗来的天材地宝,也不知花了多长时间,经历了何等艰险阻碍。
但后来庄衍兮失去了她,也失去了春风,他唯二数百年漂泊旅途中的陪伴也没了。
岑妙妙忽然觉得,这位年少成名、以杀证道的无上剑主似乎比她想象之中还要寂寥得多。
她转过头向万草苑的方向走去,打算换一些上好灵植,向“鹿妈妈”长泽请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