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儿,方才我听阿淘说……他也想母后,你看……是不是搬回宫里去住?”杨令的头发几乎全白了,身子也比从前更瘦削,原来那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儿如今略有油尽灯枯之相,“你们年轻人不明白,一家团聚才是最重要的,阿淘还这么小,就与母后分离……”
阿淘听见祖父说起自己,连忙从小木马上下来,跌跌撞撞跑过来扑进杨暄怀里。
赵霜与他许久不见,小家伙有些不认识娘亲了,因此没有扑到她怀里。
铃兰给赵霜和杨暄都上了茶,赵霜抬头看了铃兰一眼,想起她方才和自己说的话,便朝杨令道,“霜儿知道了,今晚就搬回去。”
旁边的玄衣男子闻言,忽然欣喜若狂地拉住她的手,“此话当真?可不许骗父亲!”
就怕她说得好听,出了这院子就不认账。
“我何时骗人了?”赵霜抽回手,又起身朝杨令行了个礼道,“父亲,我今日来,还有一事相求。”
“长公主只管吩咐,老朽为大周鞠躬尽瘁了数十年,只是可惜……最后……”杨令回忆起年轻时候的日子,抹了抹眼泪道,“是我没有护住皇上,没有护住大周,也没有护住素雯……”
素雯是李氏的闺名,老爷子最近常常想起发妻。
杨暄对外宣称赵宏义和何玉书一起,被陈扬和鸿鹄毒杀了,就连杨令也以为赵宏义死了。
“父亲,身体要紧,从前的事就别再提了。”赵霜并不打算解释赵宏义的事,想了想道,“我今日来,是想求父亲将青鸢的身契给我,让她与月西一起到北境去。”
杨令年纪大了,反应了半天青鸢是谁,终于想起来,连忙点头。
“铃兰,听长公主的吩咐吧。”老头儿朝旁边的素衣小丫鬟使了个眼色。
“是。”铃兰急急走入屋中去寻青鸢的身契去了。
祖孙四人在院中一边喝茶吃月饼,一边谈笑几句。
“父亲,母亲也走了半年,您打算……何时给铃兰一个名分?”赵霜见铃兰走远,而杨令心情不错,便小心问道。
杨令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的儿子道,“我年事已高,还给什么名分?何况……我怕将来……无颜去见你母亲……”
“父亲身体还康健,说什么将来?”杨暄抱着阿淘,想起李氏也有些伤感。
“早晚的事,”杨令端着茶盏,轻轻晃着摇椅,笑眯眯道,“阿淘长大了,祖父也老了。至于铃兰,就这样吧。”
杨暄逗着正在他怀里撒娇的阿淘,不以为然道,“给些赏赐,打发出去算了。”
身穿素色衣裙的丫鬟正拿着一个锦盒站在游廊的台阶上,闻言双手一颤,锦盒应声落地。
“铃兰。”赵霜回过头,看见铃兰正弯腰捡起地上的锦盒,似乎还在偷偷抹着眼泪。
杨令看见铃兰慌乱的样子,颇有些不好意思,朝她和颜悦色地招手道,“铃兰,你过来。”
“是。”铃兰用帕子压了压眼角,缓缓走过来,双手将锦盒递给杨令,“老爷,这里面就是青鸢姑娘的身契,奴婢还私自做主,在里边儿加了几件首饰,送给青鸢姑娘。”
虽然杨令如今已是太上皇,她还是习惯称呼他为“老爷”。
杨令接过锦盒,看也没看就交给了赵霜,又拉着铃兰的手道,“铃兰,方才我与皇上说的话,你听到了也别介意。你一向聪明又善解人意,知道这样安排对你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