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两个孩子摆满月酒。沈万鲸特意摆上几桌酒席给两个孩子讨彩头,有面生之人路过沈家,沈家也是夹道欢迎,请来人进门喝一杯满月酒。过了晌午,再无外人,沈家人关上院门,在前院看孩子抓周,大姐的孩子在地上哭闹不止,众人怎么哄都无济于事。
“长安城前来恭送贺礼!”有人破门,两颗带血的头颅被丢进前院。一颗是丢去乱坟岗的那具尸首,另一颗沈万鲸并未见过。
那人一身紫衣,踢碎整扇木门,飘落在院中,俯瞰众人,玩味中带着不屑。
自从那夜黑衣人来,姐夫始终剑不离身,那人踏入院中时,姐夫的剑也横空刺出,剑花凌冽。
姐夫的剑很快,却始终慢那人一步,多次被他闪开。三招之后,姐夫握剑的手被那人生生折断。握剑的手断了,姐夫再换手,依旧是三招,另外一条手也被折断。
那人漫不经心讽刺道:“君子剑,也不过尔尔。”
那人将姐夫踢到在地,踩着他走向大姐怀中的孩子。
沈家人去拦,那人出手,一招殒命。
尸落成河,跟随沈家风雨漂泊多年的奴仆堆满整个步道。沈万鲸心
(本章未完,请翻页)
痛欲裂,却不能上前,他身后是大姐和她的孩子,还有江湖女子跟他的骨肉,一步都不能退,这是他身为沈家家主和夫君的职责所在,两个孩子哭得撕心裂肺。
沈万鲸只拦住那人片刻,便被踢昏过去。待他醒来时,大姐和江湖女子不见踪影,只有两个孩子在襁褓中睡熟,沈万鲸在院中望着无数老仆的尸身,不知所措。
夜里,姐夫在院中醒来,自己接回双手,异常平静,捡起地上那柄长剑,看一眼安然熟睡的两个孩子,没入夜色。
再见到姐夫,已是两年之后,他断了一条腿,歪斜着走进沈家,曾经意气风发的神态,已颓败不堪,他不言语,默默走进院中,跪在地上嘶哑的哭嚎,七日七夜,然后起身一遍一遍地练剑。他握剑的手颤抖不停,几次长剑落在地上,砸出声响,他会望着剑出神,笑着,哭着。
君子有剑在心,心已死,何以再握剑。
后来他发疯似得将大姐垒在院中的田刨开,挖出一人深的坑,将自己埋入坑中,不眠不休。沈万鲸带着大姐的孩子去看他,他眼中才有光,从坑中爬出,对沈万鲸愧疚道:“你大姐回不来了。”
两年前变故,沈家老仆皆已身亡,知晓两个孩子身世的人只剩沈万鲸和姐夫,除了姐夫姓李之外,沈万鲸不知他全名,谁都有秘密,那不知所踪的江湖女子,沈万鲸连她本姓是什么也不知道。多次问过姐夫,姐夫也不知晓她是否还存活于世。
沈万鲸和姐夫白日带娃,夜间在书房挖出一条暗道,用于日后藏身,并在地底开阔一片洞天,引地脉活水,即便在洞中藏上几年,也不忧心饮食。
地底开阔之后,姐夫便住在地底,建一座草庐,修养练剑。
三年之后,姐夫出关,弃剑不用,连本来姓氏也舍弃,更名百晓生,坐上轮椅,踏入凶险的江湖。
沈万鲸下去过地底,整块山石满是剑痕,开凿的碎石被姐夫用剑磨平棱角,丢在泉水中,一树青梅幼苗在地底扎根生长。
那树青梅,也种在沈万鲸心中,复苏整个沈家,护住大姐的孩子。
沈万鲸在乱坟岗寻来一具女童尸首,大张旗鼓地发丧,对外称大姐的孩子落水夭折,停灵七日,将那不知名的女童埋入自家祖坟,年年香火供奉。
从此,大姐的孩子成了自己的孩子,取名沈清澜。自己与江湖女子所生的女孩,取名沈梦,并告知沈家后来买入的仆从,她是买来的丫鬟,陪小姐玩闹的。
十年苦楚,在沈万鲸操持掌权之下,沈家从初入江南的风雨飘摇一跃成为江南首富,从门可罗雀到门庭若市,沈万鲸豪掷千金,在姜家求得千丝断魂,布于地底草庐,又广罗天下侠士, 镇守沈家。
沈家将是一座城池,一座长安都无法撼动的地方。
沈万鲸也去请人找过那名江湖女子,天南海北撒网得找,却始终寻不见,她凭空消失,只留在他脑海之中。
她的碑无名无字,就摆在草庐,他还欠她一场未完的婚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