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意了吗?”叔本华说话了。
“没。”小青年的刀尖指向了叔本华。
“我还没把你干倒。”
叔本华满意地笑了笑。
“你觉得,凭你手上那件东西,可以吗?”
“不可以。”
叔本华颔首。
他想了想,又道“那不如,我们来玩一个更加公平的游戏吧。”
叔本华把铁锤放下后,走到了长椅旁,朝小青年招了招手。
让他过来。
两人坐到了前后一排的长椅上,隔着一条长桌。
小青年不知道叔本华想做什么。
只见,叔本华从腰间,竟掏出了一把年代久远的,老式的柯尔特M1917左轮手枪。
小青年吃了一惊,但是他还是极力地保持着镇定。
“枪?”
“嗯,不是我的,是某位故人的。”
小青年不解地看着他。
“可惜的是,这把枪只有一颗子弹,我想,他这颗子弹原本是要留给自己的,但是他没这么做。”他停顿了一下,小青年还在发楞,但是叔本华已经隐约可以感觉到他的动摇。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死亡轮盘,规则不需要我说明吧。”一边说着,他已经把子弹塞进了轮盘中,并熟练地一转,往右一甩,准备已经就绪了。
小青年半张着嘴,他见识了叔本华的疯狂,却没有想过他的疯狂已经超脱了他的理解范围。
命,只有一次。
ATOM的时代,命到底是什么,他似乎活了这么久,也没有搞懂,他只想要自由,无拘无束的自由,没有秩序,没有信仰,没有负担,破坏着,破坏着。
以这个西区为起点。
但是直到今天,他居然发现这样的想法或许还没有想通,眼前的这个男人,这种特别的感觉,迷人,他第一次在一个男人的身上,想到了这两个字。
迷人。
“可以。”他想见识更多,他想看看自己能达到哪个境界。
他答应了。
而就在他应承的一瞬间,叔本华已经拿起了枪,指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他!
扣下了扳机!
‘咔嚓’
叔本华冷静地注视着小青年,枪已经回到了桌面上。
小青年甚至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对方已经干净利落地完成了所有的步骤。
疯子!
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的右手在发颤,他的左手,使尽全力在试图控制住状况的恶化。
“你想要什么?”忽然,叔本华说话了。
小青年没有说话,他还没有缓过来,现状,真实的现状,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恐惧。
什么意思?
我想要什么?我想要什么?我能得到吗?
“当你犹豫不决的时候,只要决心扣下扳机,那将要做的事,便会是正确的。”叔本华的目光,早已看穿了他的内心。
想要什么?!我想要什么?!我想要的是疯狂!我想要的是自由!
“自由!”
他,奋然拿起了枪,他像叔本华一样,把枪指向了太阳穴。
他,扣下了扳机!
‘咔嚓’
他惊魂未定地挪开了枪,握在手上,他忽然从这把枪里,感受到了生命的重量。
“你,为什么愿意跟我一起破坏属于你信仰的雕像?”
枪,缓缓地,放在了桌面上。
叔本华,没有马上回答。
他再一次迅速地拿起了枪,指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扣下了扳机。
‘咔嚓’
“不可为自己雕刻偶像,也不可作什么形像仿佛上天、下地和地底下、水中的百物。我的信仰,从来不是一尊廉价的雕像。”(首句出自《出埃及记》第二十章)
叔本华回答了他的问题。
枪,回到了桌面上。
小青年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生命的重量,但他的手,却仍在不住地打颤。
枪,又一次,来到了自己的手中。
“你觉得你可以得到吗?”叔本华的第二个问题。
可以得到吗?当然不可以。ATOM的二十年,他就像一头怪物一样活着,如果所有人在这个社会都有它的位置,那他就是一头怪物,而现在,他却发现自己并不是只有一个人,他面前的,是一头庞然大物。
他兴奋了。
“可以!”他把枪指向了太阳穴。
又一次扣下了扳机。
‘咔嚓’
这一枪过后,他的颤抖没有停止,但是与此同时,他又意识到了一种新的东西,比生命更为厚重的东西,使命感。
枪,又一次,缓缓放回了桌面。
第五枪了。
“你跟马提亚神父不一样,他怕死,他愚昧。”
叔本华还是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话,他又一次迅速地拿起了枪,仿佛即便是50%的几率丧命他也毫不畏惧。
不!请把仿佛去掉!
他又一次把枪指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扣下了扳机。
‘咔嚓’
“不对!我跟他一样,我跟你、跟所有人都一样,是神的子民!”
枪,又一次,放在了桌面。
第六枪了。
没有悬念的一枪,必死的一枪。
但此时的小青年,他的心情,他的手,却是比前两枪都要平稳的,他拿起了枪,抚摸着,注视着它。
“是谁让你觉得我们不一样?”叔本华的第三个问题。
谁?!是谁?我们都是一样的,既然有建设者,那理应有破坏者,便如同光暗,同为上帝的造物,是谁剥夺我的自由,是谁剥夺了仇恨,是谁在供养着怪物。
是他无力反抗的对手,一切绝望的根源。
“ATOM!”他把枪指向了太阳穴。
就在他准备扣下这一枪的同时,一个他自己也没有料想过的情况发生了。
叔本华迅速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一手抬高了他的枪口,他的食指,卡在了M1917的击锤上!
枪,被缓缓地放下了。
“你,叫什么名字。”
如获新生的小青年愣了愣,已经好久没有人问起过他叫什么了。
这短短的几个字,如同重生的施洗一般,浸润着他的内心。
“萨罗。”
从今天起,他将重生,他将成为一名使徒。
“萨罗,我赠与你这把枪,它将成为你的见证。”
萨罗没有马上说好。
他只是若有所思地轻轻抚过枪身,然后,他抬起了双眼,直视叔本华,露出了狡黠的一笑。
“神父,我们,再玩一把吧。”
叔本华的嘴角微微上扬。
“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