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了一阵,无尽源岭依旧是一副天清气朗的往日模样,叶休文只得归家。
回家的路上丧幡零落,屋内隐约仍有啜泣声,他们家为那场屠杀特地向凡人矿工遗属补偿了不少钱,叶家一向如此,也借此在煌玉城与周边立住了形象。街道边人群聒噪,攒三聚五在谈论之前一瞬白日与方才无尽源岭昙花一现的神仙打架,又有人聚在广场高大的“赤根槐”下盘腿端着饭闲聊,边上有个破碎的碗还没来得急清理;孩子们蹦蹦跳跳比划着方才透过城墙看到的耀日与只瞧见半身的庞然大物,有些脸上还垂着被冥灵神吓出的泪珠。
即便是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只是冥灵神在煌玉城过去之主们来了又去,为现在留下的故事里从未曾有过记载,方才一瞬是过去煌玉先人由生至死从未见之景,从未知之妖邪,对于目睹者来说这是在世界认知上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即便在青州,遥远处并不安全。但这引起的惶恐很快就会被抛掉,生活还是要照旧,那种搬山填海的妖邪,影响不到自己为求富足而每天起早贪黑经营自己的小摊小店,影响不到生而无灵者要努力挣钱送孩子去念私塾好求出路,影响不到一代代人生来死去也没有改变家族羸弱的事实,也影响不到疾病突来求药无门的困窘,生活比起那未知的妖邪残酷得多。
叶休文相信方才的冥灵神与耀日为普罗大众提供了一段时间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在人们就那奇景谈腻了之后,说书人与书生已经为人们准备好了跌宕起伏的故事。
他过去很喜欢故事的,只是在这边陲小城少年英雄的故事一直只是故事。
他现在不能再把那些当成故事了,甚至他想当主角。他之前没有这种想法,在灵天半毁后有这种想法又格外荒谬。
在自我思考迷茫间,叶休文便回到了叶家大宅前,正要从偏门进,余光便瞧见叶家举族而出的高层长辈们乘着叶家仅有的三架“御风舟”自大道归来,其中包括他的二叔公、三叔公等等,看上去仿佛都因为清剿盗匪团而疲惫不堪,叶休文甚至觉得自己感受到了他们灵脉行灵紊乱,清剿驱逐盗匪团显然很不轻松。一群人下舟自大门匆匆而入,至于他们带出的兵卫该是从后门回了。
到家时,他父亲还在外没有归来,他母亲有些担心。只是叶休文也正有心事,只是快速吃完母亲让人给自己准备的晚餐后便一路赶赴叶家书阁。
他有些东西想了解。
凭空知道的词语查找起来并不容易,叶休文在一个个书架前徘徊、停留、翻阅又放回原位。如此反复小半个时辰也没有找到他想知道的东西。
直到一位留着灰白色山羊胡的老人哼着小曲溜达进来,叶休文才似无头苍蝇找到了出路。
老头姓陈,煌玉生人。过去是个还不错的书生,进过学城,后来被叶家招进来教导小辈读书识字,是叶休文的老师,也是叶休文父亲的老师,这些年下来虽是凡人,但也算半个叶家人,大家都爱管他叫老陈头。这几年年纪大了,也教了大半辈子书,叶家也不打算让他过于劳累,给了他书阁管理的闲职,主要同这些书打交道,他想了偶尔也会去教教小辈识字。
老陈头对野史正史都格外了解,知识渊博。在叶休文询问后思索片刻后便想着回答,但又因为怕记错了,领着叶休文到了一排书架前,一路上关心着叶休文的身体,随后在一列书中抽出来一本递给叶休文,又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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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让他照顾好自己不要太担心什么的,得到肯定回复后眯着眼看了几眼叶休文的脸便又哼着小曲回他常待的位置去了。
《东圣庭制》。
老陈头不愧是学城下来的,叶休文如愿在这书中找到了他想知道的东西。
御史台,平荡司。隶属于东圣庭的机构。
在说书人与书生的故事不管是出于避讳还是不了解基本都不会涉及现实的东庭以及细节。而有些东西若非特地来了解,日常生活里是不会接触到的。在此之前叶休文并未听闻过这两个名词。
比起基本在说书人故事里都只存在只言片语的东圣庭,叶休文对云水宗是了解的,因为家族有要求。
御史台,少年英雄究极体的归宿,直属东庭圣主。东庭领导团队的摇篮,里面的成员是东庭即青州最强大的一批年轻人,主要职责是代表东庭拿取荣誉。平日无特殊之事一般不会离开东庭。威权可逾法先斩后奏。
平荡司则不同于少而精的御史台,是稳定而巨大的东庭机器,其职责是维序青州。不过平日里挂着负责煌玉城维序名头的是云水宗的“云间客”,虽然基本是靠三家治理维序。
在大体看完整本书后叶休文了解到东圣庭是一个复杂的宗门机构,一个个机构联结运作下使得最大限度管理青州,而同时又保持了下属宗门的自治,他们负责了整个青州但治理则是交由其下的四极宗门,同样四极又将工作丢给十六宗,层层分治。出了问题东庭问罪四极,四极问罪十六宗。
最为关键的一件事是从这叶休文知道不是自己神智出问题了,自己确实听见了御史台与平荡司的对话。虽然不知这又如何。
看完离去本想再问个好,不过彼时老陈头已经躺在摇椅上睡着了,叶休文便轻手轻脚离开。
回房时门前站了位面生的侍女。询问后才得知二叔公给了自己消息但自己一直没有回应,所以特地遣了侍女来提醒自己,叶休文也是这才注意到令牌有消息。
自己去学城的时间提前了,提前到了明天一早。
这着实让他有些意外,但也在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