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休文没有过多在意,全当是自己真正第一次尝试引魂时的不适。
“小青刚才得了多少岁尘。”叶休文问。
“是一哩。”
看来方才引入岁典的,只是一位寻常凡人。
叶休文没做停歇,又坐在了边上的坟前。他今日注定做一个热心的客人,要一一拜访这些在逐渐被岁月遗忘的人们。
若有旁人看见,叶休文就那么坐在坟前,沉默不语,看上去就好像是与坟墓主人相识已久的朋友,来此祭奠。只是随着一段时间的流逝,他便换了一个坟墓坐,这就显得很是微妙。
叶休文如此循环往复了十来次之后,又坐在了一座坟前,看上去不似旧坟,墓碑上的文字比起前几个要清晰些,但至于是任家谁人,叶休文也没注意。他本就不是来与死者交朋友的。
只是这一次,他坐下引魂之后,发觉自己所处的黑暗更甚,光芒微弱。他也不再如之前一样,像是站在黑暗中的大地上一样,现在的他仿佛被丢弃在不见天日的深潭泥沼之中。
那代表死者在这世上留下的最后东西的魂灵荧光,此刻如同深陷于泥沼之中,那光就是它的呼救。若非叶休文也陷入到了它周围,甚至不会感受到它的存在。
他消除那些遮蔽着逝者魂灵的黑暗迷雾也不再像之前直接将那些黑暗慢慢移除。他现在不说动弹不得,但也相差无多,有一股股巨大的阻力在抵挡着自己意念里的手向前、又有巨大的力量在将自己的手往后拉,二者共同作用下就仿佛要将叶休文也沉没埋葬在这黑暗之中,要教他的魂灵陷入永夜。
叶休文此刻不再去想将那逝者的魂灵从历史深处挖掘而出,一心奋力挣扎,要摆脱着拉着他下沉的大力,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上游”,随着他逐渐远离那荧光,那些力量的束缚也逐渐变弱。
叶休文借此从黑暗中一跃而出,回到了青天白日之下,那口坟看着并没有什么不同。
叶休文看着那墓碑,上面铭刻着无名氏之墓,没有任何感想。他现在只觉得浑身犯恶心,有莫名难受的干呕感,就好像有人堵住了自己的喉咙,但是胃里的东西又在翻腾上涌,想吐却吐不得。头也感觉一时大一时小,血管在剧烈颤动,头脑里似乎有一颗心脏,在以平时两倍速剧烈跳动着,令他头昏脑涨,连同思考能力都被摧毁。
叶休文只觉得难受又虚弱异常。
这让他不由得躺在了青石板路上,不知该蜷缩还是躺平,于是保持着介于二者之间的动作叶休文闭上了眼,放空一切,只想等着这恶心感消失。
青州北日阳光柔和,在流云来去间并没有为叶休文带来炎热,风就这么平静地吹着,吹走了叶休文身上的冷汗。这么躺着一动不动已不知过去了多久,北日在轨道上缓慢变动着,直到到了某个点,那股令人窒息的恶心感才没那么强烈了,叶休文破碎的思考能力得以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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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拢。
虽仍旧有恶心的余韵,但已经是叶休文可以勉强承受得住的了。
“小青。”叶休文忍着恶心感在神魂里问道,“方才那是什么情况,和前几次引魂不同,我就像是被人摁着头往下压一样。好不容易我才摆脱了那种情况,又恶心难受。”
但是叶休文并没有等来小青的回复,而且不同于之前,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脑海里空荡荡的,仿佛小青与《岁典》都不复存在。
叶休文也没力气再去多想,他自觉自己现在的状态已经不适合再进行引魂了,于是蹒跚地一摇一摆回到了自己拴马的地方。
在恶心感萦绕下凭依着马匹记忆本能的前进和叶休文的轻微控制,一人一马终于是回到了煌玉城中。叶休文实在是累极了,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无意识地回到了任香楼中,饭也没点,回到了自己房间锁上门鞋靴未脱将赤夜放到被褥下倒头便睡。
自从修习了《西风诀》之后,叶休文便没再睡过觉了。只是经过那引魂遭遇的莫名困境导致的恶心感之后,叶休文只想睡觉。而这一觉比起之前所有的都要来得香甜、深度而平静,人们平日里的喧嚣叫卖依旧,可叶休文却感受不到分毫。
直到深夜,城内灯光熄灭去大半,守夜人的脚步踏在石板路上,发出的轻微响声敲打过窗扉落在了叶休文的耳边,将他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