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些乱七八糟的话里可知,官仓出售的陈粮果然以二两一一石的价格被人买走,而这与昨天的价格完全相差两倍。
围观的众人看到官家露面,立马散开,陈炳禾跑到官家的陈粮摊子前质问:“刚刚买粮的人在哪?”
“大人,那些人走了!”
小吏乐呵呵道:“那些个商贩不知是不是被驴踢了脑袋,竟然用二两一的价格来买官仓里的陈粮,还抢着要,大人,您看这是卖粮所得的一千二百两现银,小的”
不等小吏说完,陈炳禾一巴掌抽上来:“混账,混账!”
连着叫骂让小吏不明所以:“大人,小的不明白啊,您”
陈炳禾懒得和小吏解释,转身上马赶往州府。
州府韩复大人得知情况,脸色阴沉无比,一旁的黄文休等府中要员们纷纷沉思。
“大人,集曹急报!”
“让他进来!”
陈炳禾跑进来后喘着粗气道:“大人,商事出事了,今早一开市,所有商行竟然不约而同的提价,就在刚刚,一些商贩为了买官家在商栅栏设下的陈仓粮摊前大打出手,最后以二两一的价格买走了今日所出的全部陈粮!下官心感不妙,特来”
“够了!”
韩复发话,断了陈炳禾的说辞,陈炳禾不知如何办,呆愣在原地。
府参黄文休迟疑数息,起身:“大人,下官以为这个时候商行胡乱做价,必定有所图谋,如果强行下令压制,只会适得其反,而且会引发河东府的商事混乱!”
“大人,下官附议黄大人所说!”
一众官员再三考虑后,纷纷表露出一样的想法。
殊不知这也是最稳妥的说辞,毕竟没有人知道怎么回事,哪怕黄文休与顾氏和公孙氏都有交际,在这种时候,他也是两眼一抹黑。
韩复听完众人的话,问陈炳禾:“你以为那些人强行高价买走官家的陈粮是什么意思?”
“这个”
陈炳禾冷不丁被稳住,足足沉思好半晌,才大着胆子道:“大人,下官眼里浅薄,不敢多说什么,不过有一点下官能够肯定,那就是商贩故意高价买走官家陈粮,就是为了坐实粮价疯涨的局势!”
对此,韩复还算认可:“你说的很多!那些个商贾种行事如此一致,必定有所图谋,只是你们身为河东府的官员,竟然能够不知道那些商贾再图谋什么?本官可真是高看你们了!”
“大人,下官斗胆猜测,必定与辽东的局势有关!”
忽然,府中长史袁崇可出列。
韩复看了他一眼,道:“为何扯出辽东局势?你只是州府的官员,话不要太危言耸听!”
“大人,下官有三个方向可以论断,当然最后的决断在您手里!”
袁崇可清了清嗓音,黄文休、陈炳禾等人都看向他,心中似乎有不满。
“自去年开始,辽东一直传出不稳的风言,先是夷人内斗,跟着是胡人瘟疫,辽东大都督力行法无禁止即自由,致使辽东的商行大肆扩张,可是这样带来的后果也很明显,官令难控,商事乱通,此刻冀州一半以上的官运处于呆滞状态,下官对于这事仔细察看过,发现是苏氏的河运控制着几乎冀州整个的通运,随着苏氏把河运方向转到辽东、燕京东进、幽州西出这三个方向,我们冀州的半数河运没有河运帮的管制,混乱了一段时间后,就自然而然的停下,本土的商行却没有快速的通运,导致现在冀州各府城的商行相互独立!其二,河东府最大的商号是公孙氏的四合元与顾氏的天顺成,明面上控制了河东府的所有生意,可在半个月前,辽东营州地界的一个商号义信成突然在三青街立了牌子,次日就卖出了低于市价的粮食,这导致了随后一连串的粮价爆跌,现在河西、河北、河内三府连带辽东的营州、平州、安州都处于低价不升的局面!河东府基本上到了粮草屯陈的地步,其三就是今日的突然现像没有任何预兆,突然就翻了起来,跟着就是我们官家的陈粮依照市价出售,这么一来,其它的商贩怎么看?必定会认为是官家无力控制,或者是官家暗中授意!”
连着三个缘由撂出来,即便袁崇可没有再说下去,韩复、黄文休、陈炳禾这些人已经意识到,粮价突然降低和暴涨的背后,必定与辽东冀州的商事大范围规模变化有关,至于关键定然逃不出辽东的局势。
只是府官终究是府官,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足矣,什么辽东战备,外族混乱,韩复不愿意去想,因此,即便袁崇可暗中提醒了,他依旧不往那条路子上说。
“袁大人刚所言有一些道理,但商事的变化理应商事法令来解决,不到万不得已,官家不要强行干涉!”
模糊一句,韩复看向陈炳禾:“你立刻去天顺成、四合元、义信成三家看看,告诉他们的掌柜,不管有什么事,都要依照法令而行!”
“这下官遵命!”
陈炳禾本来还想说什么,结果脑子转了一圈后,硬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下去。
等到商议散了以后,黄文休连忙跟到书房:“大人,刚刚在堂上,您为何遮掩了袁大人的意思?辽东局势不稳,营州来的商号混蛋有意在联合四合元和天顺成搞事情,现在也确实出了苗头,如果这时候我们压下去,后果还不至于太坏,反之就会彻底失控!”
“黄文休,本府刚才的命令你没有听么?”
韩复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黄文休不是会装糊涂的人,立马再谏言:“大人,商事屯私,苦的是百姓,乱的是时局,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吧!”
“够了!”
一声怒斥,韩复道:“此事不要再多言,河内府的同僚来此商议秋防事务,你速速去准备!”
眼看韩复强行催赶,黄文休只能忍气离开。
河内府北面的汶河上,旗船还在缓缓前行,两日来,徐玉瑱和顾胜南转遍了河内府东面北面的所有郡县,暗里更是收购了近万石粮食,说是俩人成为屯粮王也不为过。
“徐东家,现在我手中的现银基本全无,你呢!”
面对问话,徐玉瑱道:“顾东家,我已经欠了钱庄一万两千多两银子,你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