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五月,城中渐渐热了起来,太阳斜斜的挂在天边热得人稍一动就一身的汗。
占据西城三分之一的楚府今日格外安静,延缓仆妇裙摆轻摇走在府中各处,没有一点声音。家中小厮进进出出也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再着急去办差事也只敢加快脚步的走,一步也不敢跑。
自楚大夫续弦胡氏娘子以后,家中的规矩便比以前大了许多,对下人也开始严格起来。都城胡氏乃当今丞相嫡女,人人都说楚大夫续弦还能得这样一个娘子,简直是百年修来的福分。
太阳渐渐升高,知了声加剧了正午的炎热,让人心中更多出几分燥热。
楚昭坐在南边的一个偏僻的院落里,正躺在躺椅上。旁边夏荷念秋一人拿一把蒲扇轻轻的扇着。
这天热得奇怪,这才五月正午,就已经热得楚昭有些发燥。
“夏荷,去给我端一碗绿豆汤来。”
楚昭直起身子来,坐在椅子上,额头的汗珠也跟着滴落下来。
从前在山中,五月是十分舒坦的日子,练功时也不至于热得大汗淋漓。回到家中已经一个月,楚昭渐渐的也适应了被人家伺候的日子。
自己虽不是惰性很强的人,奈何这天热得让自己确实是不太想动弹。这俩小丫头,若是不叫她们做事,反而两人还觉得做错了什么惹得自己生气。
“小姐,大夫人来了。”
一旁的念秋凑到楚昭的耳边,悄声说道。
楚昭抬眼朝院门一看,果真是那胡氏娘子,并未起身准备迎接,只是又躺了下去,装作没看见。
“哟,这才回来几日啊,就已经摆上了小姐架子?”
胡氏尖锐的声音穿过耳膜,刺得楚昭眉头一皱。
“小姐,快起来!”念秋轻轻的扯了扯楚昭垂下来的衣袖,见楚昭并未有起身的意思,有些无奈。
“胡娘子有何事?”
楚昭依旧躺在躺椅上,还拿过了夏荷放在一旁的蒲扇扇了起来。
“怎么见了长辈还不起身相迎,你那死了的贱婢亲娘就是这么教你的?”
还未等胡氏反应,楚昭的剑就已经指着胡氏的喉咙,再近一点,那剑就要捅穿了胡氏的喉咙。
胡氏身旁的婢女大呼出声,惊得手里的团扇都已经掉到了地上,忙跪下来。
“你若再说我娘亲一句,这剑可要捅穿胡娘子这说话的嗓子了。”
楚昭眼中透出冰冷的寒意,那剑又朝胡氏的喉咙近了几分,已经碰到了胡氏脖颈上的肌肤。
胡氏强装镇定,并未收起那讥讽的笑,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身体也不由得开始颤抖。
“哼,贱婢就是贱婢,我就不信你真敢杀了我。”
胡氏的眼睛盯着抵着自己脖颈的剑,声音都在微微的颤抖。
“长姐!不可!”
楚立尧从院门外跑进来,跪在楚昭的脚边,双手紧紧的攥着楚昭的裙摆,一张小脸被吓得煞白。
“尧儿?你快起来!为何要向这贱婢之女下跪!”
胡氏低头盯着跪在楚昭脚边的楚立尧,语气里满是不服气。
楚昭看了一眼楚立尧,收起那把抵着胡氏脖子的剑,眼中的寒意更甚。
“带着你这嘴里灌了粪的娘,滚出我的院子,再也不要来了。”
楚昭转身,拿着剑进了屋子。
周围的一干人等才敢大口的呼气,那胡氏也跟着楚立尧骂骂咧咧的出了楚昭的院子。
“小姐,干得漂亮!”念秋一边给楚昭扇着扇子,脑子里还在回忆刚才楚昭那一幕解气的画面。
“我只是想起从前娘亲有身子时,来诊脉的大夫都说娘亲的怀象不差。念秋,你娘从前服侍过我娘亲,你可曾听到过什么?”
念秋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看楚昭有些,有些欲言又止。
“无妨,你说就是。”
念秋看了看周围,又将屋内其他婢女驱赶出去,叫她们守住院门。又将屋子的门窗关好,这才回到楚昭身边。
“小姐,我娘亲说过,安氏娘子生产时疼痛异常,小少爷的哭声及其微弱,只哭了几声便咽了气。安氏娘子也过了几个时辰,就因为大出血止不住,去了...”
念秋的声音越来越小,又紧接着说道:“老爷当时就在门外,听见安氏娘子咽了气,便立马跪在地上开始痛哭起来。说来,老爷也是个可怜人啊。”
楚昭垂下眼眸,是啊,爹以前和娘亲是那么的恩爱。
“哦哦!奴婢还听说,当时老爷遣散了原来服侍安氏娘子的一干人等,拿了银子毁了他们的奴籍,让他们回家去了。”
楚昭皱眉。
“遣散?为何遣散?”
“奴婢也不知道,我爹那时病重,所以娘亲也就拿了银子回家去了。”
念秋摇摇头,看了看周围,凑到楚昭耳边。
“小姐,我听说当时还有一家中的婢女同别家婢女吃酒玩耍时将这事说漏了嘴,被老爷打了个半死,送到花满楼去了。”
楚昭抬起头,猛地看向念秋。
花满楼..只是说漏了嘴就将人打了个半死送到青楼去,这并不像爹会做的事情,难道...
“那婢女叫什么?”
“好像叫..对!叫倚翠!”
楚昭点头,示意念秋将门窗打开。
“你去将我那青衫取来,再去准备些银子,越多越好。还有,告诉夏荷,无论如何,有人若是来院中寻我,一律告知我身子不舒服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马上叫逢椿来花满楼报信。”
楚昭起身,伸手将头上插着的簪子拿在手上。
“小姐?”
念秋歪着头疑惑的看着楚昭。
“无论如何,我都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楚昭攥着簪子,眼中蒙上一层寒霜,死死的盯着床边安氏缝给自己的老虎。
入夜后的大渊城,夜市繁华千万灯火照碧云,花街周围高楼内外到处可见浓妆艳抹的妖娆女子。一些寻欢作乐的游客纷纷而来,络绎不绝。
花满楼是大渊城花街之上最大的青楼。一入楼内,这才发现花满楼中竟是几个院落组成而成。
“官爷,第一次来啊?可有喜欢的姑娘?”
老鸨唇边长了一颗媒婆痣,一靠近,身上的脂粉味儿熏的楚昭有些睁不开眼。
“咳咳...倚翠姑娘可还在你们这里?”
楚昭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轻咳了两声,背起手看着老鸨。
“倚翠啊在的在的。但…哎哟,这位爷,真不巧,倚翠姑娘今天已经被人点了,要不...”
还未等老鸨说完话,楚昭直接从腰间掏出一叠银票,挑了挑眉。
“这不够?”
老鸨一见银票,立马露出谄媚的笑容,搓了搓手,双眼还打量着这位俊俏的小官爷。
“官爷,您先进屋等着,倚翠马上就到~来人呐!带这位官爷进去!”
说完,伸手招呼了在一旁候着的小厮,带楚昭进去。
楚昭满意的点了点头,跟着那带路的小厮上去了。
只见那寝内云顶檀木作梁,琉璃为盏,珍珠为幕帘。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宝罗帐,帐上绣着银线海棠花,风起纱动,甚至就连想象这屋子中之前发生过的画面都让人脸红。
楚昭有些拘谨的坐在床榻之上,双手紧紧的攥着裤腿,心中呐喊道:师父,徒儿我有出息了!
“是哪位爷对奴家这般情有独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