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如果是王楷这个王过去,那些武人或许会跟着反正,那样可得从龙之功,从此摆脱“武人”帽子,进入世家行列。可他王俌又算什么?跟他吃早饭等着灭族吗?
归根结底,还是合算不合算的事情。李资谦不是不想更进一步,只是眼下局面,不适合作乱。若能纵容他王俌作乱,然后自己再去帅师平乱?那就合算的很。
“如何?可有所得?”看着郑知常匆匆进来,正在秉烛等待的带方公王俌,以及朝中大臣韩安仁、文公美、尹彦颐都凑了上来。
“大事可矣!”郑知常满面红光,兴奋道。明天就能拿到圣令去江华岛夺取军权了,只是延坪岛的那些海寇,当如何处理?
“若是能一并招安他们,带方公岂不是又添臂助?”文公美小心说道。
“只是那样,带方公岂不是要落下与寇携谋,得位不正之讥?而且彼辈区区两千众,又谈何臂助?难道带方公成事后,还要分封这些群寇不成?”韩安仁却道。
“正是如此,今日带方公欲正大统,就要显露峥嵘才对。”尹彦颐道:
“何况这些海寇中,还有不少我高丽不良人,昔日皆为臣子,如今却助外寇欺凌翁津,地方民怨沸腾也。这次正当以我水师之力除之,收拢民心,安得收之为臣乎!”
“如此,郑左正明日得令去江华岛收军权后,当帅水师往击延坪岛,一股荡平之。先揽上一份军功在身,此后才好控制水师大权。”带方公王俌志得意满。
深夜出宫去江华岛的三个人,乃是李资谦之子李之美、兵部侍郎赵匡、司监尹瞻。他们一路上不敢停留,早晨就渡河来到水师大营,高勋赶紧率人迎了出来。
高勋如今也在狐疑不决。延坪岛那边传来的善意,他很明白。都是自己的老部下作保,也没有什么不妥地方。唯一就是此事需要得到朝廷背书,他高勋可犯不上招揽海寇。
但是,哪个才算朝廷呢?!邵城侯主国政,按说他派来的人就是朝廷。然而更早时候,僧人妙清却传来兵部尚书柳旵的带话,我王要举办宴会,押后朝廷信使的出宫时间。
宫里的意思,是要先一步与延坪岛群寇接洽。招安都是招安,却要去开京举办招安一事。水师自然也要出动人马陪同入京。届时就能辅佐我王亲政,建从龙之功。
至于从龙之功的报酬,高勋可封侯,为大将军。那些延坪岛的海寇,可以让他们在皮岛安家,以铁山郡的税赋养兵。反正皮岛那个地方,他们也曾驻扎过,熟悉地况。
妙清已匆匆去过延坪岛,延坪岛海寇的反应也是极快。只是他们似乎不想要皮岛,他们就想要去耽罗岛上做生意,而且还承诺要保证航线安全。
这就有点难,因为耽罗岛不但面积太大,还涉及到航线问题、养马的问题。养马无所谓,他高勋是水师,用不到战马。航线贸易的得利也与他无关,还有两条北线贸易凑活着能用。
然而朝廷的权贵们却未必愿意。特别是航线话题,几乎就是高丽各家权贵的命根。那就是谈不拢了?所以平乱之后,说不得还要再和这群海寇大战一场。
不论谁输谁赢,结果无非就是耽罗岛的归属问题。海寇们赢了,就能拿到耿罗岛,他们还没有胃口拿下开京。海寇输了,那是连皮岛都不用再想。
但这事情,他高勋却一点好处都没有。我王或者可以亲政,但是亲政之外的好处,也没有剩下什么。所以想要从龙没问题,但是从龙之前,自己的分量还可以再提高些。
既然早晚都要打的话,就不如现在开打,谁输谁赢对他高勋都是好处。不说那些朝廷权贵的势力要折损不少,便是自己出面主持招安时,聊天的话题也可以更加随意些。
但是自己,却不能胡乱上阵。据说那些海寇中,颇多奇人异士,等闲人根本不能与之较量。连金国猛安乌延鹘沙虎、乌延蒲卢浑兄弟的勇武,都要吃瘪。
这次陪同他迎接李之美、赵匡、尹瞻的人群中,就有延坪岛海寇的代表李寅。双方的谈话气氛果然就从祥和一步步坠入冰渊。
招安的大方向是没错的,但是你们却执意求索耿罗岛?无稽之谈!李之美拂袖而去,凉下赵匡、尹瞻两人面面相觑。高勋咳声叹气,李寅淡淡喝着茶汤,老神在在。
必有一战,这是他和陈颙分析过情形之后的定论。自古没有不经武力,就能让人拱手相送国土的道理。何况割地的恶名,即便高丽王也不愿担上。
但若这块土地是由权臣李资谦失去,然后他亲政后再收回来?哪怕收不回来,只是落下一张遮掩的条约,那他王楷也是有功社稷的!罪该万死的是权臣李资谦,与他何干?
条约早就准备好了,租借九十九年,到期续费。这是安公子上次来信中的军略选项,甚至苏州都可如此办理。只是苏州得来轻松,就没用得上,那就用在耿罗岛好了。
现在,就等谁先射出第一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