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药师尽知大宋河北防务的虚实,翰离不能以孤军驻兵汴城下,约质纳币,割地全胜而还。与他郭药师熟悉大宋的底细情形,有着莫大的干系。
至于郭药师的常胜军与大宋的燕京守军那些日常摩擦,以及张觉之死对郭药师的震惊,那都是胡扯蛋。这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一口气不顺了就要翻脸不认人。
实际上,还是大辽“怨军”时候,耶律余睹就在怀疑郭药师的不安分:“所谓怨军,未能报怨于金,而屡怨叛于我辽。苟我军不来,锦州必为怨军所破,则数万居民危殆也。”
于此,郭药师性善多变,反复无常的人品早已初露端倪。而怨军此后也确如耶律余睹所说,成了大辽的亡国之患。
甚至郭药师的反复也招致了金国的怀疑,郭药师在第一次围汴京之役中立下大功,翰离不却很不信任他。回燕京后,就召常胜军将佐数十人来问:
“大辽天祚待汝如何?”郭药师回答:“天祚待我等厚。”
翰离不又问:“赵皇如何?”郭药师说:“赵皇待我等尤厚。”
得!翰离不道:“天祚待汝厚,汝反天祚。赵皇待汝厚,汝反赵皇。我今日却无金帛与汝等,汝定亦反我。”遂当庭棒杀常胜军众将佐数十人。
郭药师仅以身免,不过家财却尽失。《大金国志》曰:大金虽以权宜用之,其心岂不疑之哉?始夺其常胜军并器甲鞍马散之,继夺其家财没入,药师得不死幸矣。
这些故事,自然是安宁从后世的史书上读来。甚至郭药师本人,都不相信自己是那样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郭药师如今想的,还是做河东折家那样的国之柱石。
可是安宁不相信他啊,把你郭药师留在燕京,那就是在给大宋找不自在呢。但是怎么处置郭药师,安宁却一直没能想出太好的办法。
如今的燕京城,除了常胜军五万编定外,还有西军以及河北禁军大约五万,分别归属谭稹和王安中指挥,其后谭稹又组建了万余义胜军,也只是属于地方民社的义军性质。
靠这些人想要对抗郭药师的七八万常胜军显然不太可能。哪怕已经致仕的童贯再次起复,指挥数万西军在河北之地不断“剿匪”,安宁也没有把握完全解决郭药师的麻烦。
最后只好是福记过来开分店了。燕京的福记分店规模宏大,老板谭稹的口袋更不差钱,所以一下子请来八百多海州工匠给他加班加点地搞建设。
谭稹每天都要过来监工,按照内行的生意人说法,这家开办在燕京的福记分店年入三十万贯不成问题。因为它不但能满足燕京百姓所需,还可以辐射辽东呢。
所以谭稹甚至还曾邀请郭药师、王安中一起入股。但是郭药师都在为养军发愁,他哪来余钱搞生意?也没那个心情啊。王安中则忌讳汴京城里太子的看法,也是婉谢了。
谭稹好生惋惜,一年三十万贯的收成!一个月就是三万贯,一天就要一千贯呐!所以必须赶工!为了让这些海州工匠卖力气,谭稹把伙食搞得极好,甚至超过禁军的临战犒赏。
本来就是临战来的!这八百海州工匠都是靖海忠义社的精锐,清一色的钢臂弩、手雷装备。甚至如果不是担心对大宋、对金国的震撼太大,陈颙都要安排火绳枪和迫击炮过来。
谭稹早就明白出事了!从柔福那里得知金兀术要在燕京伏击安兆铭开始,谭稹就已经在咬牙切齿了。说到底谭稹还是个太监,他的思维天然和王安中、郭药师们不同。
太监是内府侍候皇家的奴婢,他们天然对皇家中人感到亲切,那都是主子呢。这才是赵佶要用童贯、谭稹领兵的原因,他们无论多么贪婪、无能,但他们的确不会背叛。
大宋的安全之法,可以轻易赐死太监出身的童贯,哪怕他已经封王,哪怕他手握重兵都不行。如果安兆铭没有和柔福帝姬订婚,那么谭稹也真的未必就有多重视他。
但是如今安兆铭尚公主了,那也是他谭稹的主子呢。你特喵的金兀术、郭药师怎么就敢在咱家眼皮子底下欺负咱家的小主子!?
你说这事,啊!能怨人家谭稹生气吗?
何况,已经功德圆满的童贯再次起复指挥河北平乱?此前河北已经有人指挥平乱了,真的非要他童贯出马吗?还不是为了临时调动西军方便。
但是要在河北之地调动数万西军,他的方向和目标又是谁?自然是燕京之地了。谭稹看远方的旌旗、人影渐渐浮出尘土,再次斜眼看了郭药师一眼。
虽说你郭某人平时对咱家也不错,不过如今?还是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