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南仲任执政后最重要的政绩,一是排除异己,二是“主和议”,破坏抗金。赵桓偏偏对他“信如蓍龟,敷奏之语,盖未尝不从”。
现在还是这样,耿南仲一说话,赵桓顿时就没了主意。然后耿南仲一拉赵桓衣袖,就想要一起出来,欲屏左右言上皇事。李纲就不干了,当面斥责道:
“天下之理,在诚与疑,明与闇而已。自诚明而推之,可至君于尧、舜。自疑闇而推之,其患有不可胜言者。耿南仲不以尧、舜之道辅君王,乃闇而多疑,望官家勿从其议!”
李纲说的干脆,一点情面没留。赵桓也只好一笑置之,此处当真不方便说悄悄话呢。其实,赵桓和耿南仲君臣在大敌当前的危急时刻,对太上皇出巡是有大略预案的。
一是严密监视太上皇的动静,二是严令各地官员拒绝执行太上皇乱命。甚至非常时,可用武力清除太上皇身边的童贯、高俅等奸佞之臣,以消除他们对朝廷的威胁。
太学生陈东上书时,赵桓就受耿南仲蛊惑,欲遣聂山为发运使,密图上皇身侧之人。却被李纲及时阻止:
“此数人罪恶固不容恕,然聂山之行,恐朝廷不当如此措置。昔肃宗欲发李林甫墓,李泌谏谓其如明皇何? 肃宗抱泌颈泣曰思不及此。
使聂山之图果成,惊动上皇,此忧在陛下。若所图不成,为人所觉,挟上皇于宫阙,官家当何以处之?”
赵桓以为然,聂山乃不敢行。却终于还是促使了这次上皇出巡东南的麻烦。个中因果,赵桓也不是不明白。所以,耿南仲想要和他说甚的悄悄话,他也是一清二楚。
但是,此事决不可为也。赵桓再怎样青春期叛逆,他也没忤逆到非要置亲爹于死地那一步。换句话说,自己真干出这件事,小九赵构,嗯嗯,还有安兆铭,都会生撕了自己。
安兆铭的势力之强大,耿南仲他们都是一叶障目。但赵桓却是大宋官家,那些来自北朝的极为诡异的朝会谈话内容,都是被一大段、一大段地“记录”下来的!
吴敏的机速房也为赵桓带来过一些海州的实力数据,那就更加让他胆颤心惊!海州就没想过要与金国苟且过,他们甚至还有一个北伐计划!
从金州直捣上京的作战方案,始终都在羽山大学的学子间不断进行“军棋推演”。赵桓不知道什么叫做“军棋推演”,但他知道这最少说明海州具备直捣上京的潜在实力。
那么汴京在海州眼里,又该是一个什么样的筛子存在?
恐怕自己身边,也有不少海州的细作看着自己一举一动。这才是赵桓不断更换自己和上皇身边内侍的根本原因,因为他也闹不清楚,究竟谁是海州的人,谁是自己的人。
甚至,他连耿南仲都不敢告诉。耿师傅是可以信任的,但是耿师傅的身边人,就未必还值得自己信任。也许,真能让自己无保留信任的,反而是眼前的吴敏。
所以,吴敏的意思,才是他赵桓的真正意思。
执政大臣唐恪久附耿南仲,这时见耿南仲尴尬气恼,正在不知所措,他就赶紧出来转移话题:“如今平定军有失,则河东、河北局势一朝颓废,金人必来汴京也。
今宜举景德故事,立太子居守汴京。官家与上皇宜为避狄之计,可早幸洛阳,或幸长安,召天下兵,以图兴复。然京师诸军必不肯去,乞速召四道总管扈卫而行。”
唐恪的意思很简单,既然太上皇要跑路,干脆大家都跟着跑路算了。这本来就是一个将军的意思,看你李纲有何话说?但是赵桓却眼前一亮,对啊,这也不是不可以嘛?
知开封府何栗看得真切,心中大急,官家是真的也想跑路呢!可是以官家的气度,跑了也就跑了,此后又哪来兴复大宋的可能?
他心下一急,也不待李纲去接唐恪话头,自己出班奏道:
“臣以为不可也,昔日苏轼论周室东迁之失,未有如东迁之甚者。为避寇而迁都,未有不亡者。虽不即亡,未有能复振也。譬如不肖子尽挈父祖田宅而鬻之,不如是之甚。”
这下子,就搞得赵桓坐不住了,以足顿地道:“朕亦当誓死守社稷也!”
立马传旨就要御驾亲征,遂以吴敏为亲征行营副使,再以兵部侍郎李纲与同知开封府的聂山为行军参赞。
又召检校少保、静难军节度使、京畿河北制置使种师道同知枢密院,节度亲征的诸道兵马。然后?请老种相公来君前问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