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去年得知俄军出兵占据了图尔盖河西岸后,他心中料定大清与俄国之间必有一战。
而自己辖下的黑龙江与俄国的土地接壤,有着漫长的边界,保不齐就有战事发生。
恰在这时朝廷下令命他在全国率先按新军制改编吉、黑两省的绿营,他预感到这是皇上在为大战作准备了。
此后他悉心研究了傅尔丹和岳钟琪在准噶尔大战中新式武器运用的战术与战法,结合自己的体会,将与俄军交战的场景在头脑中想像过不知道多少次。
半年多的心得与体会,终于到了应用之时。
张广泗心里根本就没动过劝降要塞中俄军的念头,他立功心切,若是这次的差事办不下来,皇上半年多的苦心布局就会前功尽弃。
用来牵制敌人的十几万大军所耗费的巨额银两也都打了水漂,那些反对皇上对外大举兴兵的官员也会借机发难。
皇上赔了银子又丢了面子,必然会将这一切都归咎于自己。
到那时,别说是头上的顶戴,就是脑袋能不能保住也未可知,怕是此生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若是劝要塞中的俄军兵士投降,他们不降的话,一切功夫和努力都是白费。
可万一真的降了,那自己的麻烦可就大了,这么多人不仅每天要吃掉大量的粮食,还得腾出许多人手专门来看着他们。
自己的军队还不知道要面对多少敌人的援军,哪里有那么多精力白搭在这些俘虏身上?
战场上本就是血肉横飞,你死我活的事,哪里有仁慈可讲?
张广泗现在满心想的就是把仗打赢,什么名声?什么因果?统统都顾不得了。
他望着西侧的要塞,心里说道,你们几天前就知道我大军要攻过来的消息,本来有足够的时间逃命,却硬要摆出顽抗到底的架势。
第一次炮击时,本来已经见识到了我军火炮的威力,你们还有一次冒着炮火逃命的机会,可是又生生的错过了。
如今合围已经完成,再没有第三次机会了,就休怪我心肠歹毒了!这就把你们都超度了吧。
经过了两天紧张的准备,第三日天刚亮,张广泗一道又一道命令下来,宋显峰指挥着守在河面上吉林新军第三镇剩余的七千多人马全部行动了起来。
军中所有的粮食草料都已经卸下来给兵士们当床铺了,兵士们赶着几千辆空车去东岸树林里堆放木材的地方,将那堆成山一样木头都装到了车上。
瓦西里要塞中的兵士在一夜忐忑不安的睡眠中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去外面撒尿。
谁知刚一走出营房大门,一阵枪声传来,有的直接被送去见了上帝。
有的侥幸拣回了一条命,赶紧缩了回来,身上颤抖着趴在门缝上细看,心里顿时有一种末日到来的感觉。
原来清军只是在朝向河面这一侧竖起了木塔,塔上的兵士时刻持枪盯着那些火炮,防备有人靠近。
俄军在要塞其他地方活动,他们是不会开枪射击的。
可是今天大不一样了!清军又新造了很多木塔,在要塞的南北两侧都立了起来。
木塔上站立的清军士兵也比前两日多了,而且是见人就开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