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剩余的西夏士兵迅速被黑衣人清扫而空。
“清理好我们人的尸体,迅速撤退。”月光下,一个眉眼硕大的黑衣人看着围拢过来的众人,声音冷冽。
“是!”黑衣人们迅速整理好自己一方的尸体,隐匿进黑暗中,转瞬间消失不见。
而那个眉眼硕大的黑衣人则是拐进了一条小巷。
在小巷的阴影中,他迅速褪下黑衫,换上了一件早就藏在此处的深灰圆领袍衫。
然后,他便摇摇摆摆的握着柄折扇,拐进了此刻因为诗会,而异常热闹喧嚣的通化大街。
红色烛光点点映在黑衣人的脸上,照亮了他红褐色的皮肤。
他,赫然便是前两天同江户见过面的蒋忆南!
蒋忆南抬头望着河道中正缓缓而行的巨大楼船,眼中闪过一丝阴翳,然后迅速扎进人堆,消失不见。
…………
“诗会第二题‘夏时’结束,第三题‘秋瑟’开始。”
楼船上,铜锣再次敲响,将齐远的声音传播开来。
坐在顶楼之上,江户轻瞥了一眼首座的太子和燕王,眯起了眼。
因为是诗会,所以船上可以随意走动。
所以不少人此刻都已经去了楼船一层,想要亲睹参会才子的佳作。
于是此刻,顶楼的案席已经空出了一半有余。
时间快到了,不能再等了……江户侧身同纪灵芝对视了一眼,便齐齐起身出了顶楼大殿,趴在了外面的栏板上。
“我要跑路。”江户俯身看着楼船一层密密麻麻的人群,轻轻翘起了眉毛。
“嗯。”纪灵芝皱起秀气的鼻头,点了下头。
“若有人向你问我,就说我喜爱诗词,忍不住去了一楼。”江户笑了笑,“反正那里人那么多。”
“好。”
得到了纪灵芝肯定的答复,江户不再犹豫。
他故意在守卫们的视线中,大摇大摆扎进了一楼的汹涌人群。
走进一楼殿内后,江户七绕八绕拐进一间早就备好的小黑屋。
在屋里换上一身杂役衣物,江户从后门绕出。
在后门,他顺着粗实的软梯,下到了给楼船运送酒水食物的一艘小舟之上。
摇摇晃晃刚在小舟上站稳,穿着同样衣物的吕不悔便站到了江户身后,悄悄出声:“朱雀大街刺杀,杀掉了拓跋叶的所有护卫,除了……”
吕不悔声音顿了顿,眼中闪过复杂,“除了剑魔黄乞儿。
“他带着拓跋叶逃了,路线不明。”
“苏陌的来头很有意思,提供的情报也很有意思。”江户叹了口气,悄悄眯起了眼,“她所讲的地方,你们埋伏好了吗?”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吕不悔咬了咬牙,声音异常平静。
“那就好。”江户看着越来越近的河岸,眼中的杀意愈发浓厚,“黄乞儿,我要送你去给师娘赔罪。”
长安城西,常记磨坊。
并不明亮的烛火下,颜色深青近黑,表面带着些许斑坑的磨石正在磨盘上缓缓转动着。
咯嘣的声响中,干硬的豆子不断被碾磨成了细粉。
磨盘的阴影下,拓跋叶头发散乱的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这里很安全。”黄乞儿推开磨房的木门,露出一条细缝向外望了望,看到了院子里许多穿着半袖、或蹲或站的青年。
这些青年,是这间磨坊的杂役,也是西夏在长安安插的密谍。
黄乞儿抿了抿嘴,说道:“你先呆在这里,等诗会结束、橘河两岸的人群开始四散时,他们会顺着人潮把你送回夏馆。”
拓跋叶的呼吸此刻已渐渐平稳。
他闭着眼睛,沉默许久之后,问道:“你现在要去哪里?”
“找个人,干些事。”黄乞儿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带鞘长剑,慢慢舒了口气。
“有些事情,终究是要解释清楚的。”黄乞儿眯了眯眼,声音变得异常轻快。
…………
沿着橘河顺流而下的楼船上,齐远的声音伴着清脆的铜锣声再次响起:“诗会第三题‘秋瑟’结束,第四题‘冬寒’开始。”
声音伴着铜锣声传出好远,就连此刻站在一处窄巷的江户也是一字不落的听见了声音。
借着月光,江户低头仔细看着手中带鞘的长剑,然后眯起了眼,突然笑道:“好亮。”
…………
长安是百姓的长安,但更是李唐的长安。
太极宫很大,宫殿很多,但人很少。
所以李淳时常感到寂寞。
太极宫有摘星楼,高三十六丈,为长安第一高楼。
此刻,李淳处在摘星楼最高的一层,靠着一席软垫,正自顾自啜着一杯酒水。
李淳身后,一身甲衣、面容严肃的霍联正笔直站着。
李淳歪着头看了一眼不苟言笑的霍联,轻笑道:“霍爱卿要不要陪朕饮上一杯?”
“今日臣当值,万不可饮酒。”霍联恭谨行了一礼,声音洪亮。
李淳似乎早就料到霍联的答案,所以他只是平静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身侧的一处软垫,“那坐下陪朕聊会天总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