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点清除,钓鱼捕捉,火力覆盖……
那是我此生见过的最好,最完美的一次净化行动。
我至今翻阅军方的各种资料档案,都找不到比我们当时更高配合度和完成度的任务记录。
如果我们的小队没有在那次任务中覆灭的话……
定点爆破与火力覆盖搭配下,我们以为会塌陷的建筑群依旧如初挺拔。
然后,我至今仍能从夜中惊醒的画面出现了。
建筑群中,伸出了一条舌头。
那是一条鲜红,像是由无数破碎的血块黏成的舌头。
它缓慢的,以我们无法躲避的速度,舔了过来。
然后,没有了然后。
我再次醒来,是出现在隔离墙的野战医院中。
睁开眼,我庆幸的发现我依旧手脚健全,但却听到了一声满是抱歉的话。
“上尉,你的一颗眼球坏死,已经被摘除了。”
我承认,当我从医生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伤痛是无法避免的。
但更令我伤痛的是,整个小队,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我还记得那天雨下得很大。
昏暗阴雨笼罩中,葬下的不止是我那十名尸骨不全的队友,不止我最敬爱的队长,还有我那颗曾热烈活泼的心。
我开始频繁申请外勤任务,极尽可能的挑战各种危险,我不得不承认,我那时萌生了死志。
但我一直活着,并在三年后晋级高阶魔法师。
真讽刺啊,想死的人死不了,想活的人活不下去。
第三个转折就此到来,那是我人生的低谷,不,更准确的来讲,那是我人生的深渊。
我遇到了她。
一个天使,或者说,一个魔鬼。
如今回想起来,我当时所能看到的,竟似乎只有鲜血与黑暗。
那是段并不如何美好的记忆,所以请原谅我并不愿回想的自私。
自那以后,我成为了光明教廷的一份子。
我开始帮助他们,而他们同样也在黑暗中回报着我,我们因为同样的理念走到了一起。
我再次拥有了活力,因为我有了新的,为之奋斗的目标。
原谅我,那是个不能诉之于纸面的秘密。
我很清楚我曾犯下的罪行,那是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的罪恶。
虽然我清楚的明白,这是割去腐肉,重获新生所必要的阵痛。
很遗憾,我无法看透重重迷雾后人类的未来,就像我无法隔着遥远的距离去窥探星空的奥秘。
我一人犯下的罪恶,自然由我一人承担。
请不要连累如今正在学校担任教师的安雅,她是我最最亲爱的妹妹,是我唯一的亲人。
前城防部队少尉,安定绝笔。
…………
中都北郊,中都监狱。
皎洁的白月光清冷的透过高高的铁窗照了进来。
这是一间单人牢房。
牢房异常整洁干净,甚至还配备着一张干净的书桌,一盏泛着柔和灯光的台灯,以及一沓干净的稿纸。
穿着囚服的独眼男人端坐在书桌前,用钢笔写下最后一个字符,而后轻轻合住笔帽。
男人独存的右眼中,曾满是刚毅坚强,如今却蕴满了晶莹的水渍。
总以为死亡是最好的结局,没想到,真到了这一步,反而有些不敢了……男人嘴角微微翘起,满是自嘲的站起了身子。
他沉默的看了一圈牢房,然后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几口气。
最后,他眼睛睁开,看到了桌角的饭盒。
他笑了笑,提起分层的饭盒放到桌子上,又坐了下来。
打开饭盒,里面是一碗早已冷掉的米饭,一份干炒青菜,一碟鱼香肉丝,和一碗上面浮着一层油光的蛋花汤。
男人端起米饭,大口吃了起来。
很快,男人放下了饭碗。
碗里干干净净不粘一粒米,碟子中只剩下些许的油污,连菜汤都没剩下。
男人舒服打了个饱嗝,然后从饭盒最下面的那层中,掏出了一把手枪。
“这世界很美,丫头你要好好活下去。”
男人端起手枪抵在太阳穴,看着桌前的暖黄色灯光,眼中升起最后一抹亮色,然后扣下了扳机。
“砰!”
子弹透过不可描述的地方,带出一捧乳白鲜红交替的液体,打在了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