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周二十三年平稳过去,随即迎来天周二十四年的春季。
春暖花开,杨柳吐枝,朔国朝中却已经变了格局,皇帝年迈,朝务看似松弛,可平城的官场,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忙碌。
宇文化成的司徒府邸,此刻却传来阵阵压抑的呼唤。
柳依依躺在床上,痛苦使她身体扭曲,像一只蚯蚓似的弓着身子,腹中剧痛已持续一夜,怕扰了府中人睡觉,她一直憋着声音。
此刻府中主人都已经出门,宇文化成去找慕华博对弈,宇文豹去了吏部衙门,冯氏和宇文睿一早就被宇文燕接去了文锦府里。
她再也忍受不住,开始大声呼叫,苍白的脸上,豆大的汗粒掺着泪水,露珠般滚落下来。
“嚎,嚎,嚎他娘的什么丧,让不让人睡觉了!”墨香忽然从门中冲出来,站在院中大声咒骂。
“墨香,大娘子肚疼,已经请郎中去了,我关上房门,如何扰了你睡觉?”柳依依房中丫鬟墨寒气愤不过,也冲出房门骂道。
“你少放屁,肚子疼!女人谁没经历过,有什么了不起?你一个丫鬟,敢这么给我说话,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墨香叉手骂道。
“嘁,两个月前你不跟我一样,勾引一次豹公子,看把你得意的!”墨寒不屑地讥笑道。
墨香被人戳到痛处,气得脸色铁青,一时竟说不出话,只用手指着墨寒,对旁边新买的家丁说道:“摁住她!”
两名家丁挽起袖子,上前擒住墨寒,将她挤在墙上,墨香便上前使劲掐她,边掐边骂:“你个浪蹄子,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墨寒疼痛难忍,却十分倔强,边哭边大声叫骂:“大娘子昨晚吃了你的银耳汤,便一直肚痛,肯定是你下毒!你如此歹毒,不得好死!”
墨香眼中忽然闪过一丝阴毒,盯着家丁点了点头,家丁便捏着墨寒的脖子,手下越来越重。
墨寒嗓中喊叫之声越来越弱,逐渐只剩下嘶嘶的喘气声。
“住手!”柳依依已经挣扎起身,此刻手扶门框,虚弱地叫了一声,斥道:“墨香,你们曾经那么好的姐妹,你就舍得下死手?我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对我?”
柳依依毕竟是宇文豹正妻,家丁见她出来,不得不松了手,墨寒一口气喘出,猛地咳嗽起来。
墨香看着柳依依,冷笑了一声:“她不都说了吗?你是大娘子,我是小娘子,若我也生一个儿子,指不定谁是大娘子?谁是小娘子?”
柳依依虚弱至极,无力争辩,只无声哭泣道:“等公子回来,看他如何收拾你?”
墨香咯咯笑了:“公子?她若疼你,为何一夜都不管你?他若疼你,为何都不进你的房门?”
正在此时,元庚带着郎中匆匆走了进来,见院中围满了人,便斥了一声:“都围着干什么?还不散了!”
众人便四处散了开去,墨香却堵住了元庚,嘲笑道:“小小肚子疼,就要看郎中,也太娇惯了罢?”
元庚大怒,却不敢发作,只好言解释到:“小娘,郎中是小姐让请的,小姐随后就到!”
墨香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你少拿小姐吓我,她嫁出去的人,岂能奈何我?老爷不管,公子不管,她一个外人,倒管得宽!”
她突然闭嘴,宇文燕已经从院门走了进来,身后是郑小兴和墨菊领着的一帮家丁。
众人忙上前见礼,宇文燕毫不理会,竟直就要走向柳依依,两名擒住墨寒的家丁却堵住了路,仰头挑衅地看着她。
宇文燕冷笑一声,叫道:“郑小兴,把这两个臭东西扔出去!元庚,开销了这两个王八蛋!”
两个家丁还要抗争,郑小兴带来的家丁都是跟文锦练出来的高手,一左一右便将两人擒住,然后两人一个,将他二人扔了出去,
宇文燕又手指墨香,对墨菊喝道:“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跪下!”
墨菊甚是泼辣,一脚踹在墨香膝窝,墨香普通一声便跪下了,宇文燕却嗔怪道:“轻点!她虽命贱,肚子里有宇文家的骨血!郎中,给病人瞧病!”
她却又指着墨香,骂道:“一向瞧你老实,你却这么不是东西,仗着阿哥软弱,阿爹糊涂,不仅欺负嫂子,还蹬鼻子上脸,奚落我娘。
我娘是谁?锦郎为了她,皇妃都敢顶撞!你算什么东西?
我是外人?要不是我家锦郎顶着,你这宇文府就得关门!
瞧着我娘和嫂子是汉人,你就敢作践她们!
混账东西!”
她停下喘了一口气,又咯咯一笑,脸上竟带了些许狰狞,又骂道:“还是锦郎说得对,隐藏实力,骤而击之,可操全胜,一向让着你,就是要揪你的狐狸尾巴,今日若让我查实你下毒,你去牢里生孩子!”
郎中已经检查完毕,对宇文燕和元庚说道:“这位姑娘中了砒霜,好在量并不大,自己又呕吐不少,毒性尚未深入,吃几剂解毒的药,也就好了,不过身子是虚了,想再怀孕就难了。”
他叹了一口气,又说道:“要是再晚半日,可能人就没了。”
宇文燕倒吸一口凉气,指着墨香骂道:“你好歹毒!都是女人,你也下得去手!若不是墨寒今晨冒死报信,竟然让你得手了!”
墨香跪在地上,吓得簌簌发抖,宇文燕正眼也不瞧她,命道:“元庚,准备轿子,把嫂子抬我府上去,墨寒跟着过去侍候,派人把这小院看好了,别让这个狐狸精跑了!小兴儿,我们走!”
午饭刚过,宇文豹就来到文锦府里,要带柳依依回去,柳依依死活不肯,宇文豹竟在院中对着内宅大声喝骂。
文锦此时已经回府,片刻之后便跟宇文燕一前一后走了出来,文锦脸色铁青,对宇文豹说道:“你跟我来一趟。”
便将宇文豹带到书房,关门之后,劈手便给了他一耳光,骂道:“你连燕子也不如!”
宇文豹愣住,随即自嘲地一笑:“是啊,我如何及得上燕子?你锦郎多厉害,燕子多乖巧,我,我算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