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文锦公子,以何身份忝居在宴国呢?”
发问者,慕华孤新任命的大法师——高僧静海。
时间,两个月之后。
地点,双圣宫金殿。
慕华孤高居丹陛之上,夜宴群臣,以招抚文锦的名义。
陛下三阶,是大皇子慕华若离的位置,其下,正殿大堂,左首,二皇子慕华若曦、其次左丞相温明凯、右丞相慕华询、大法师静海、难民慕华文锦。
右首,三皇子慕华若谦、公主慕华若颜、精丹师紫真道士、驸马孔镶。
依次而下,是朝中二品以上官员。
尚礼局排的座次,
坐错,要杀头的!
若颜携孔镶,一贯迟到,见通明的宫灯之下,自己居然位居皇子末座,而孔镶,居然与难民慕华文锦对席,不太满意。
略一思索,便破了此难题,径直走上丹陛,命宦官在御案旁设了一座,旁若无人坐了下去。
慕华孤虽然诧异,却也习以为常,以为她要总该消停一会儿,她却毫不客气,拿起筷子,将慕华孤面前一盘四喜丸子,切下一个头来。
众人目瞪口呆,因为皇帝的四喜丸子,是五头的!寓意皇帝的九五之尊。
若颜却不管,用慕华孤的碟子盛了丸子头,径直走到孔镶面前,放进他碗中,丹唇轻启,云淡风轻说出三个字:“趁热吃!”
殿中寂静无声,仿佛众人都在,等针落地的声音,若颜的行径,是大不敬的罪名,按宴国的法律,该判3-7年的圈禁。
但,她是若颜。
众臣愣了片刻,便假装近视眼,有人忽然嗓子发痒,捂着嘴假装咳嗽,有人仰头看天,仿佛忽然发现,殿顶的藻井,有极高的艺术价值。
慕华孤见大臣不为自己做主,无奈地一叹,命宦官将剩下的丸子,分别赏了几位皇子,却将盘中一根硕大的胡萝卜,赏给了慕华若离。
赏若离萝卜,并非他有特殊的爱好,因为胡萝卜,是黄色的,而且,被雕成了龙的形状。
慕华孤用简单的肢体语言,传达一个清晰的信息,谁,才是帝国的根基!
若离看着眼前的萝卜,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父皇年迈之后,越来越怕死,朔国的宫变,给了他极大的刺激,静海与紫真,都是新召入宫,一个助他摒弃杂念,一个为他炼丹采气,目的很简单——长寿!
你长寿,我怎么办?总不能你活一百岁,我七十岁才继位吧,再则,万一这两个家伙真有些门道,让父皇二次发育,再生一个皇子,自己的地位,恐怕不保。
因此,他对这两个装神弄鬼的家伙,一向是不满的,无奈父皇宠幸,他也没有办法。
听静海忽然对文锦发难,若离便心中一沉,这个问题,父皇是极其关心的,自己也多次暗示过文锦,他若不归顺宴国,父皇是容不下他的,自己能保他一时,保不了一世。
可文锦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从未正面回答,今晚,怕是躲不过去了,话是静海说的,背后,一定有父皇的指使!
心中,暗暗为文锦捏了一把汗。
“关你屁事,你个秃驴!”
若离满腹心事,文锦一招破敌,漂亮!
八个字,极其粗鄙,两个意思。
其一,我的身份,轮不着你放屁,你并非朝廷命官,怎么能擅自议论朝政?
其二,别看你忝居庙堂之上,与满朝文武、以天下为己任的大臣相比,就是一个秃驴,皇家马戏团的成员而已,想干预朝政,你不配!
殿中大臣心中,为文锦响亮地叫了一声好,若不是嘴里塞着食物,早就欢呼喝彩了。
若曦与若谦虽然嫉妒若离的地位,却更怕皇帝生下小皇子,听文锦痛骂静海,心中高兴,却假装忍俊不禁,无可奈何笑了一声。
若颜欣喜地看着文锦,锦郎不愧是锦郎,出口成脏,皇宫大殿出现如此粗俗的语言,还是第一次,有一定的历史意义!
扭头,看见父皇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忙夹了一块炙肉,放进父皇碟中,笑语盈盈劝道:“父皇,请!”
慕华孤有点诧异,她不抢自己食物,已是难得,何时变得如此孝顺?
随即明白,她想堵自己的嘴,便推开她手,沉声喝到:“慕华文锦,你虽是客,庙堂之上,说话注意分寸。”
“陛下,庙堂之上,竟然出现和尚道士,文锦不知道,原来宴国的分寸,与朔国是不同的。”
文锦进殿,看见静海与紫真,便得出两个结论,其一,慕华孤怕死,这一点,远不及天周通透;其二,若离之地位,并非看起来那么牢不可破。
便打定主意,要帮若离试试这两个家伙的深浅,静海主动献上人头,已经喜不自禁,慕华孤一念之差,做了一回猪队友,文锦再得一分。
危险,却慢慢逼近。
“请文锦公子自重,你在庙堂之上,面对我大宴皇帝,不下跪,不称臣,又出言不逊,你以为自己是何身份?你以为我宴国无人?”
发问者,温明凯,左丞相,百官之首,展风飞警告文锦,不要招惹之人。
杀气腾腾!
“陛下千古一帝,众位皇子清华毓德,朝中众臣忠心耿耿,温丞相为何说宴国无人?”
文锦先做一回好汉——好汉不吃眼前亏,现成的马屁,先拍一轮,而后开始辩论:“文锦之身份,是朔国之臣,宴国之宾,到宴国不借兵,不乞命,为何要称臣、下跪?子曰,忠臣不拜他国之君,岂能有错?”
温明凯语塞,脑中响起哗哗的翻书之声,子,何时曰过这句话?
静海被文锦骂了一回,倒不以为意,埋头专心吃一块炙肉,心中想着如何反驳。
慕华孤听文锦称颂自己是千古一帝,心中稍微舒坦,文锦,毕竟是衍圣公亲传弟子、朔国奋威将军、宴朔征战,史诗一般的英雄,他夸自己,当然比和尚道士、以及满朝文武拍的马屁,更加像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