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冷东海三人催马如飞,眨眼就到了牢城营大门口,冷东海滚鞍下马,将一个红色包袱呈给冷若霜。顾均平也翻身下马,对楚随心笑道:“五师哥,这牢城营狼虫寨规矩极严,没有委任文书你怕是难以走马上任!大师伯已经走了,我只能在掌印官手里讨了这封委任文书来给你!”
冷若霜接过包袱,打开后,里边果然有一张海蓝色委任文书,是任命楚随心做典刑官的,上面有武知县的红色印信。包袱里还有楚随心的紫袍、玉带。冷若霜问道:“是谁把五师哥的衣服拿来了?”
冷东海嘿嘿笑道:“还能有谁,姬三嫂子呗!她生怕大哥新官上任,穿旧衣服不好看,因此特意吩咐我把紫袍玉带拿来,说是要让大哥换上!”
冷若霜听了,呵呵笑道:“这小姬倒有些意思,生怕她男人穿的衣服破了给她丢脸!自从五师哥有了她这个小媳妇啊,我可是轻松多了!”也是,自打小姬玄清嫁给楚随心之后,就特别关心楚随心的穿着打扮,冷若霜乐得清闲。
目前楚随心这三个女人里,冷若霜是楚随心的初恋情人,青梅竹马,昭云晴则是因为意外事件才跟了楚随心,小姬玄清则是自己对楚随心一见钟情,主动求祖母说媒,自愿嫁过来的。相对来讲,只有小姬玄清是因为自己爱慕楚随心才嫁过来的,三人当中,她最主动。
楚随心双手抄袖,笑嘻嘻道:“九师弟,你要是再晚来一会儿,我就要用尚方剑砍人了!可惜,你来得太快,救了他一命!那好吧,权且把头留在他脖子上!”刘山保不知道楚随心是在开玩笑,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心道我不过是依照规矩向他讨要委任文书罢了,他竟然报复,要杀我!这位爷可真够狠的!
牡丹红眉毛一挑,对刘山保厉声道:“小刘子,你还要看委任文书么?”
刘山保吓得一哆嗦,左脸上的刀疤止不住抽动了起来,要是因为这事被砍了,那可冤死了!刘山保高声道:“小人不敢冒犯典刑官大人!小人只是公事公办罢了,请典刑官大人和二小姐恕罪!恕罪!”刘山保膝盖一软,跪在楚随心面前,拼命叩头,匍匐在地。
楚随心大笑道:“刘山保,你跪什么?你有什么罪,要向我们请罪?起来吧,你奉命在这里当差,当然不能随便放人进牢城营了!你要是随便放人进牢城营,我才要罚你呢!你做得很对,没有上官的命令,不能私自放人入牢城营。否则我才真要罚你了!我只是考验考验你,起来吧!”
刘山保这才如释重负,从地上爬了起来,连裤子上的灰也不敢拍,弓着腰小心翼翼道:“典刑官大人,小人这就开门,这就开门!”刘山保慌不迭把腰上的钥匙摘下来,把牢城营的大门打开了。牡丹红在前带路,楚随心等人昂然而入。刘山保高声喝道:“典刑官大人到!”
门口把守的数十名兵丁立刻肃立两旁,行拱手礼。楚随心在门房换上了紫袍、玉带、官靴,手中捻着紫色的雪阳山菩提子念珠,瞧这模样倒像一位善男信女一样。
早有耳尖的狱卒听到是新任典刑官来了,立刻飞奔进去报信。片刻后,大小管营、司监、管事、差役都迎了出来,这些人见了牡丹红、楚随心等人,慌忙躬下身,行拱手礼。这牢城营是以兵营的方式管理,凡甲胄、官服在身者,一律不行跪拜礼,只行拱手礼。
大管营孙升平胖得如同一头肥猪,足有两百多斤的体重,一身官服给他撑得鼓鼓囊囊。小管营鲁带余则是瘦的如同猴子一般,牢城营这两个头儿,还真是绝配!孙升平点头哈腰,笑容谄媚道:“不知上官驾临,下官狼虫寨管营孙升平和全体同僚有失远迎,还请上官恕罪!”
牡丹红瞪眼道:“典刑官大人第一次视察牢城营,你们可得尽心尽力一些才行!不要叫那些恼人的罪人囚犯冲撞了典刑官大人,否则你们吃罪不起!”
大小管营和司监、管事等人齐声答应,可是他们见楚随心是一副富家公子哥形象,倒也不十分把他放在眼里。众人心中都道:“这家伙如此年轻,多半是个关系户!极可能是知县丁大人的三亲六故,给提拔到这典刑官的位置上,只等着捞钱!算了,这等货色,只不得罪他,糊弄他一下,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就好!”
其余差役、牢头又何尝不是这种想法?大家挤眉弄眼了一番,你推推我,我推推你,都不言语。
牡丹红又瞪眼道:“你们知道咱们新任典刑官是什么身份吗?他可是我的楚师哥!也就是说,他就是我的师父你们丁知县丁大人的师侄!你们最好收了平时那副糊弄上司的嘴脸,小心着些伺候他!不然要是给新典刑官抓到你们做事不力的把柄,哼哼哼,你们到时被他给打了板子,可没人能替你们求情!”
众大小狱吏齐声道:“不敢不敢!”却一个个都在心中暗笑,果然不出所料,这厮真是个关系户!
楚随心手中捻着念珠,淡淡道:“管营大人,本侯到到点视堂上瞧瞧犯人的花名册!本侯新到任,总要各位同仁混个脸熟才是!好赖不济总要四处瞧瞧,也得知道知道咱们这牢城营的规矩和别处有何不同之处!”
大管营孙升平立刻答应一声道:“是!小的这就在前面带路!”孙升平不敢怠慢,半哈着腰在前面带路。众人以楚随心为首,随着孙升平往点视堂方向走。
楚随心随口问道:“孙管营,咱们这牢城营中共有多少管事的人?又有多少囚犯?囚犯当中有多少轻犯,多少重犯?他们每日的饭食怎么样,都做些什么工?”
孙升平心中暗道:“哟,没瞧出来,这位爷虽然年轻,知道的事儿可不少!”孙升平哈腰躬身道:“回典刑官大人的话,咱们这牢城营共有三百二十五名管事的!大小管营两名,司监六名,管事二十名,其余差役、牢头等人,总数有六七十个,狱卒两百余名,戍守军卒约有两名名!”
(本章未完,请翻页)
小管营鲁带余补充道:“至于牢城营中的犯人数量,总有六千七百一十三人,共计有轻刑犯四千四百二十三名,重刑犯一千一百六十一名,死刑犯一千一百二十九人!轻刑犯都在徒刑区劳作,重刑犯一部分也在劳作,另一部分就关在土牢里,所有死刑犯都带着镣铐。犯人正在里面碾米、舂米,砸石头,做手工等等!”
楚随心点头道:“嗯,很好!你们把数字记得很准确,本侯要去看看花名册,是否与你们所说相同!”
孙升平在前引路,楚随心等人边走边四下观瞧,只见这牢城营占地不小,主路都是青石板砖铺就,其余都是夯实了的黏土。四围都是高墙,四角是哨塔,里面远处是一排排土坯的牢房,用木栅栏隔开。门口墙上大大的“狱”字。
一行人远远隔着木栅栏就看见有犯人在舂米、碾米,晾晒粮食等等。中间不时有牢头、狱吏巡逻检视,偶尔传来皮鞭声,喝骂声。
牢城营的主建筑就是点视堂,位于牢城营的中心位置,是两层砖石结构的楼房,飞檐翘角,铺着青瓦。门口蹲着两只丈余高的石头狴犴,形象威严。门楣的大匾上六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天理、国法、人情。再往深处去,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刑堂,专门给犯人上刑的地方。
狱吏们如同众星捧月一般,把楚随心请进了点视堂。点视堂内,正中摆着三尺公案,就如同县衙的公堂一样。公案后有楹联,一左一右分别写的是:礼服君子,法治小人。公案后,是海水潮日图的屏风,屏风上面一块大匾,四个大字:青天在上。公案前左右两侧是各色刑具依次排列,看起来十分阴森可怖。
公案上摆着文房四宝,惊堂木,红黑朱笔,签筒,印盒等物。
楚随心高高坐在公案后,有大司监卢净伟上前献茶。楚随心坐等管事的把狱吏和囚犯的花名册都抱上来。小司监周标把名册交上来之后,楚随心随手翻看花名册,果然人数就如同大小管营所说一样不差。楚随心暗道:嗯,果然半点不错!看来这牢城营里的官吏还算尽职!
胡铮珠在一旁挑了挑眉毛,替楚随心道:“嗯,看起来还不错!这里的大小官员还算尽职尽责!走,带我们侯爷到监区看视犯人吧!”
大司监裴文通上前,向楚随心躬身道:“典刑官大人远来,我等理应先给大人接风洗尘才是!大人有所不知,这些犯人一个个都脏得很,大人先不见他们也罢,等改天天气晴好,小人让这些囚犯洗了澡,再请典刑官大人视察,免得他们身上的臭气薰坏了典刑官大人!”
众人都望向楚随心。楚随心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不碍事的!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本侯今天来这里,就是来视察牢城营中情况的,本侯上任前,也饱尝过民间疾苦,睡过稻草铺成的地铺,吃过窝头,知道什么叫苦日子。你们只管在前面带路就是了!要是有什么闪失,本侯也不会怪你们的!”
大管营孙升平见楚随心坚持要见那些犯人,没有办法,只好高声道:“陈清平,立刻通知各营区准备,典刑官大人要到营区视察,叫他们干活的都手脚麻利点儿!宋谷越,你前边带路!”
小司监陈清平答应一声,撒脚如飞的去通知各营区了。管事宋谷越脸上堆笑,在前边为楚随心等人引路。宋谷越边走边道:“典刑大人,我们这牢城营里,好多都是天南海北发配过来的重刑犯,都是亡命徒,说话难听至极,您可得有个心理准备!”
楚随心不动声色道:“这个我自然晓得!不然还做什么典刑官?这望野城的牢城营早就名声在外,哪个还不晓得呢?不怕,本侯见多识广,慢说是你这牢城营,就是大越国的天牢,本侯也曾见识过!”
大管营孙升平陪在楚随心身旁,心中却打鼓道:“望野城好久都没有典刑官了,怎么今天就突然冒出来一位典刑官大人?这位大人看起来虽然年轻,却是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他又是武知县大人的师侄,恐怕不好讲话。如果他要是肯收银子,那还好办,他若不收银子,我们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