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现下还不是坏人,但既已得势,旁人很难再获得他的真诚情谊,如今,还能在他面前说得上话,能影响他的,也就只有你和翡翠了。”
董珍珠看着洁芝,正色道:“后头还请你帮着稳住他,这个团队缺不了他。这一切……都拜讬你了。”
洁芝腼腆脸红,微微低头,颇为不好意思,笑了笑道:“团长,你今天样子好怪啊。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练习生,平常有什么事情,你都是直接吩咐的,怎么忽然……用这样的口气,我都受宠若惊了。”
董珍珠失笑道:“你是练习生没错,但并不普通,之前是我错看了你,可听了你唱的那一曲,谁还能继续当你是练习生?”
洁芝微笑摇头,“没有啊,我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团长想多了。”
董珍珠无奈,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洁芝主动起身,欠身告辞:“团长,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去做事了。”
“去吧。”董珍珠点点头,目送洁芝离开,又静静坐了一会,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才取过一直搁在桌上的那份文件,拿到眼前看看,却是一份聘用合同。
董珍珠摇摇了摇头,随手把合同撕掉,直接扔到旁边火盆里,火蛇卷动,碎纸化作飞灰。
这是预备给洁芝签的新合同,原本……将结束她练习生的身份,正式出道,成为女团的一员。
一曲惊郢都之后,自己发现洁芝奇货可居,更是绑住白夜飞的一大筹码,急匆匆想要弥补之前的过失,打算用更好的待遇将她正式签下,这才找她过来,谁知从头到尾,竟连合约都没拿出来的机会。
洁芝这妮子的态度怪异,不愿出道,更不在乎任何好处,自己哪怕准备好了满腹言词,却根本无从笼络。
看着火焰舞动,董珍珠目光悠悠,似乎穿越时光,长呼一口气,收回目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口,靠在椅背之上,一手把玩着垂下的青丝,彻底陷入回忆之中。
那是……数年之前的一天……
外头大雨倾盆,室内更显阴暗,风声雨声哗然,穿过紧闭的门窗透入,像要直入人心深处,给人平添一层阴霾。
董珍珠倚靠在椅背之上,青丝披垂,双目紧闭,妆容不整,明明正在青春年华,却仿佛一名失意已久的中年人,很是憔悴。
当时,自己主动退出了野火女团,却犹不肯放弃理想,正打算组建属于自己的女子乐团,却发现事情比预想得更要艰难。
没有了野火的背景,自己的吸引力大打折扣,筹集的资金远不如预期,那些承诺过自己会帮助的金主,一个个不是避不见面,就是反口不算,资金缺口巨大,自己势单力孤,周旋于那些不安好心的富豪之间,觉得异常颓丧。
砰!砰!砰!
敲门声传来,董珍珠猛地坐正,满眼疑惑。
……这种天气,什么人会来这处租借的小屋拜访?
打开门,看清来客,董珍珠不由一愣。
门前没有房檐,来客依旧撑着伞。
两把油纸伞一高一低,大雨倾落,顺着伞边,连成水帘落下。
高伞之下,是一个身长玉立,如挺拔松柏的青年,戴着一张金属面具,遮住上半张脸,只露出鼻尖和略显削薄的唇。
青年冷漠的双眸,从面具之中露出,看向董珍珠,不带半点感情,也没有她早已习惯的觊觎。
这人…气息冰冷,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却又有着漠视生命的冷淡,董珍珠背后发寒,隐隐觉得自己在对方眼中,和蝼蚁也没什么区别。
在野火女团多年,董珍珠也算见多了各色人等,知晓通常是那些江湖大派的菁英弟子,自小高傲,才会养成这么高人一等的架势,而且…这还不是那种大派、大世家的纨绔,空享富贵而一事无成。
这个青年……应该见过血,也杀过人!
接触那眼神,董珍珠生出这样的想法,更感觉他可能常常杀人,才会显得如此冷漠。
这样的杀星,毫无预兆地找上门来,董珍珠心脏狂跳,不敢直视对方毫无感情的双眸,连忙移开视线,看向旁边,与另一名访客打了个照面。
低伞之下,是一个犹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女,面容清秀可人,但披头散发,不修边幅,一双大眼睛里尽是空洞,浑浑噩噩,将青春气息…甚至本身生机都完全掩盖,看来像是一具等身玩偶,多过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