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堂内,热烈的气氛中,有一个人始终安静地坐在木椅上,没有多说一句话。
南夷护军李秀一直都坐在那里看着李峻,看着他的这些属下。
虽然李峻一直称呼他们为兄弟,但李秀觉得应该称之为属下。
这些人皆以李峻马首是瞻,对于李峻的命令,不仅没有一个人会有异议,而且还能坚决完全地执行,这份忠诚让也是领兵之人的李秀羡慕不已。
李秀清楚,能得到这样的忠诚,不仅仅是因为李峻那庄主的身份,个人魅力以及让人佩服无比的谋略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李峻的所言所行,可以视作一种高明的驭人之术。
他洞悉人心,从而去牵动人心,让人能够且想要跟随着他。
对于这种人心的操纵,李秀没有反感。因为她自己都看不出李峻的假意在哪里,她觉得应该是真情之下的顺势而为。
另外,对于李峻的行事风格,李秀也极其感兴趣。
这次行动,李秀参与其中。
她看到在谋划整个行动的过程中,李峻都让属下参与其中,从而达到了集思广益的效果。
放一批胡奴出逃,拖累张毅之兵无力追赶,是江霸提出来的。
又如李瑰所提出的狼烟警示,让李峻与李秀能够即时得到解救成功的信息,从而快速地撤离。
还有许多实施的细节,都是通过大家的讨论所想出的。
李峻的这种做法,在朝廷各路军中很是少见。
一军之将,拥有着绝对的权力,也承担着全部的责任。除了必要的谋士外,主将不会与属下探讨军情。
一则是为了保密,再则也是没有那个必要,属下要做的就是依令行事即可。
然而,正是因为如此,军阵上因为主将的武断专权,一意孤行,所造成的惨败事例也是多得数不胜数。
这是军中的弊病,也是历朝领兵之人的通病。
原本,李秀觉得李峻也应是这样,军伍出身的他不该与其他的将军有太多的不同。
然而,这次的行动让她对李峻再次刮目相看,崇敬之心也再一次涌上心头。
不仅如此,在这份崇敬中,似乎悄然间多了某些感觉,是一种想想就会脸红的感觉。
望着李峻那略显消瘦却是棱角分明的脸庞,少女的脸上有了些许的红晕。
李秀低下了头,喝了一口陶碗中的面汤,耳中却依旧在寻听着那个喜欢的声音。
寂静,再次降临在李家庄。
李府西园的正房内,那盏豆灯也依旧在闪着桔黄色的光芒。
满脸红晕的裴璎依偎在李峻的怀中,一根如同葱白的手指正调皮地拨弄着李峻的嘴唇。
今日,裴璎将枫堂里的一切都看在眼里。郎君的一言一行,举手投足,宛然就是个大将军的样子。
威严,裴璎是见过的。
比如父亲在处理家中事物的时候,又比如大哥与各个掌柜管事谈及家中生意的时候,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样子也都是威严。
然而,那些威严与二郎所显露的完全不同。
他们的威严是由上而下的权势,而二郎的威严则是在平等中,让那些人建立起自发性的忠诚。
裴璎从小就见过二郎指挥一群孩童时的样子,那时的她就觉得李家二郎长大后定是个大将军。
如今,裴璎不希望李峻成为冲锋陷阵之人,但她的心中却是把李峻当做了自己的大将军。
“二郎,今日是不是很凶险呀?” 裴璎枕着李峻的手臂,轻声地问。
李峻抚摸着裴璎那顺滑的发丝,轻松地回答:“没有什么凶险的,讲一讲,谈一谈,人也就放了。”
“哪会像你说的这般容易,竟骗人。”
裴璎轻语了一句,没有再多问,而是将手指移到李峻的胸口处,在裸露的皮肤上轻柔地画着圈。
今日的枫堂议事,她也在场。众人的话,她也是听到了不少。真实情况是如何,裴璎能猜出几分。
动了刀枪,那就是凶险之事,更何况还是与官兵动了刀枪,这等凶险自是不言而喻。
二郎不说,裴璎自己也知道原因,郎君是怕她担心,可她又怎会不担心呢?
“对了,璎儿,二姐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你打听了吗?”
李峻猜出了裴璎的心思,转换了话题。
“唉...”
说起了二姐李茱,裴璎轻叹了一声:“这几日,妾身也听母亲说了些二姐的事,说是二姐的郎君娇宠妾室,厌弃了二姐。”
“妾室?那郑豫有几个妾室?”李峻随口问。
“不知道,母亲没说。咦?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李峻只是不走心地一问,没想到却让裴璎有了警觉,正在画圈的手指变了方式,掐在了李峻的肉上。
“哎哟,我就是问问。”
“不许问。”
“遵命,不问,不问了,烦请李裴氏细细道来吧。”
裴璎见李峻服帖的样子,得意地笑了笑,口中继续说了起来。
“听说那个妾室得了主君的宠爱,也就没了礼法,根本不把二姐这个主母放在眼中。”
“如今,郑家好多事都被那个妾室把持,二姐虽说是有着主母之名,却成了无权无势的人,不仅不受郎君的待见,还要处处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