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氏上了年纪,喜欢安静,东院内常常都是少有喧闹之声。
而西院则不同,李峻本就是个爱说笑的人,再加上裴璎对家人又是极其随和。大家也就都爱往西院跑,玩的再晚也没有关系。
因为母亲李耹在府中,郭诵这几日都不留宿军营,此刻也与大家一同在西院闲聊。
“咱们的船只建的如何了?水军开始训练了吧?”
李峻拿了一颗蜜饯扔到嘴里,边嚼边问向郭诵。
郭诵也拿了蜜饯在手中,回道:“战船建的差不多了,就是水军的人数不够,还得再选人手。”
李峻点头道:“那让大河选些人上船,就在平泽里多练练。”
想了想,李峻又建议道:“坪乡纵队中有常年随船押货的,水性都不错,让江大哥调些人过来。”
郭诵迟疑地问道:“都调过来了,那边押货怎么办?”
“哈哈...”
李峻笑着拍了拍手上的糖粉,故意道:“不管,让江大哥自己想办法。”
郭诵一撇嘴,将手里的蜜饯送到口中,话语含糊地说道:“算了吧,送几个人过来帮着练兵就行了。”
对于这些事,裴璎只是听着,从不会插言。
反正该知道的,夫君一定说。不该知道的,也没有必要去问,裴璎的性格便是如此。
可青女不同,她就是个直性子,不明白的事情必须要问个清楚。
听到李峻与郭诵的谈话,青女好奇地问道:“大将军,这中原腹地还用水军吗?”
李峻点头道:“没错,漕运也需要水军押送呀!另外,若用战船运兵的话,速度上也要比车马快很多。”
见青女点头赞同,郭诵也说道:“若是从玉门渡口上船,沿大河逆流而行便可抵达秦州。这样去仇池要比走陆路快多了。”
青女闻言,惊喜道:“大将军,大哥,你们是为了到仇池才建的水军吗?你们是要拿下仇池吗?”
说到兴奋处,青女转身问向郭方:“郭方哥,咱们是不是也该在巴溪河中建些舟船?即可接应大将军,又能在蜀地运货时走的快些。”
郭方从没考虑过这些事情,被青女一问,反倒是愣住了。
巴溪河属西汉水,是西汉水流经仇池的一段水域。
西汉水向北于寨子峪附近和渭水相连,进而与大河相通,连接了东西各处。
向南则在略阳汇入嘉陵江,嘉陵江南北贯通整个蜀境,又于巴郡和大江交汇,连通了东南诸境。
有江河便可行舟,而舟船的速度要远远大于车马,青女也由此想到了押运货物一事。
青女的想法不仅让郭方一怔,就连李峻与郭诵也深感意外。
“吕姑娘的想法真的很不错,你们若是行舟船的话,会减少许多陆地上的麻烦。而且从巴郡走大江,也可直抵朱提,离宁州会更近些。”
李峻向青女投去赞许的目光,思路也有所被提醒。
郭方也觉得是个良策,只是觉得要想在短时间内成规模并非易事。
李峻看出了郭方的不确定,笑着鼓励道:“这些事情不用太着急,可以先有几艘小些的商船,慢慢发展嘛!”
继而,李峻又对青女笑道:“是你的想法,你就要帮着郭方做好。以后若真成了规模,吕姑娘可就是那嘉陵江上的霸主了。”
大家被李峻的话逗得笑起来,但李峻却不认为自己是在说玩笑话。
行军打仗的一个关键点,那就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要想大规模的运输军粮,漕运是最佳的选择。既能减少陆路上的不必要损耗,又可以缩短运送的时间,保障粮草的安全抵达。
因此,两军交战,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切断对手的粮道。
如果仇池纵队的手上有一支善战的水军,将来在蜀地必将大有作为,所有的对手都会对此所忌惮。
“郭方,你回去后与骞韬商量一下,就用卖岩盐的钱来组建个小船队。”
李峻觉得这件事情有操作的必要,可行性也很大,因此便做出了安排。
“大将军,您也说是我的主意,那商船的事情是不是我也能参与?”
青女还没忘李峻刚才的话,很是认真的问。
“哈哈...”
李峻笑了起来,说道:“按理说,我不该干涉你们的人员安排,但吕姑娘既然有胆识有谋略,承担一些责任也未尝不可。”
对于青女,李峻终究还是不太了解,不能盲目地做出判断。他只能给些建议,还是要由郭方与骞韬做出具体的安排。
“大将军,您刚才还说让我来……”
青女的话还没说完,便听一旁的裴璎说道:“青女姑娘,我今天买了几样小东西,你也来选一选吧。”
说着,裴璎拉着青女的手,与郑家姐妹以及黛菱、翠烟两个丫鬟走进了屋中。
裴璎见青女过于执着,怕李峻不便答应,让郭方陷于两难,故此便打断了青女的话,拉走了青女。
望着有些不情愿离开的青女,李峻等人都笑了起来。
郭方难为情地替青女辩解道:“庄主,大哥,青氐女子便是如此。她们的性子都直爽,想到什么也就说了,请庄主与兄长见谅。”
郭诵做为长兄,不便做出评价,只是笑着摆了摆手。
李峻笑道:“这很好嘛!哪里有什么见谅不见谅的。”
说罢,李峻站起身,向一个下人交代了几句,转头说道:“咱们喝点酒吧,我有几坛上好的葡萄酿,品尝一下。”
不多时,翠烟带着两个下人走了过来,将一个的酒坛与几碟小点心摆在了石桌上。
此时已进五月,夜风中虽然带了一丝凉意,并不寒体,反倒感觉周身的清爽。
“翠烟,你不用管我们了。”
李峻待翠烟斟好了酒,说道:“你去把我长姐请来,让我长姐与你家姑娘也饮点酒说说话,你们几个也都喝点。”
翠烟抿嘴笑着,正欲转身离开,李峻又唤住了她。
“这葡萄酿有些后劲,让你家姑娘盯着点,都别喝多了。尤其是灵芸与你们几个年纪小的,可别贪杯,醉了会不舒服的,听见没?”
翠烟早已习惯了姑爷的絮叨,赶忙一个劲地点头称是,偷笑着转身离开。
郭诵与郭方也如翠烟一样,对李峻的性情都习以为常,不觉得这样的李峻有什么不妥。
郑敏儿的夫君何裕也在座,他跟着李峻的时间不长,正在慢慢习惯李峻为人处事。
目前为止,何裕并没有见过李峻动怒的样子。
但他就是觉得,李峻无论是在府衙还是在军营,身上都会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那是上位者的气势。
何家也曾是豪族显贵,何裕见多了长辈与主事者的威仪。那种威严时刻都存在,让人敬畏,不敢有半点的失仪。
李峻的不怒自威与他们有相似,却也有不同。
因为,李峻只要踏进府门,就如同变了一个人。无论是对家人还是下人,他的脸上永远挂着笑容。
像个慈怀的家长,又像个友善的同辈,更有几分不拘于世俗的文人士子模样。
何裕喜欢李峻的这种风格,但有时又拿捏不住庄重与轻松的尺度,这让他始终都处于了矜持的状态。
当郭诵与郭方都因李峻的唠叨笑起来时,何裕只好露出了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李峻见何裕的表情怪异,问道:“你为何绷着脸?和敏儿吵架了?”
何裕赶忙摇头道:“舅父误解了,何裕与敏儿夫妇和睦,从未拌过嘴。”
郭诵知晓原因,笑道:“二郎,我这妹夫好像不习惯咱们的行事风格,总怕在您这个舅父大将军面前错了礼仪。”
何裕见郭诵为他辩解,忙起身谢道:“大哥所言极是,何裕既是晚辈,又是舅父与大哥的下属,自然不敢有半分的孟浪。”
“哎呀...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