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洛阳城。
平定齐王司马冏的兵乱后,洛阳城的繁华伤了些元气,杀戮一度让所有人都处在了惶恐不安中。
然而,这里毕竟是几经轮替的天子之城,没有谁会永久主宰这座城,这座城池也不会因为失去了谁就会陷入死寂。
“公子王孙芳树下,轻歌妙舞落花前。光禄池台文锦绣,将军楼阁画神仙。”
在这座城里,富贵依旧在继续,奢靡也从未因某个势力的崩塌而消失不见。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或许,持续这富贵和奢靡的人已经换了,或许他们依旧存在。
皇城北宫,崇德殿。
晋天子司马衷依旧坐在那个高高的位置上,依旧是面无表情,依旧像个受万世香火的泥胎。
领掌朝堂的司马越也依然是那副谦逊的样子,偶尔露出的笑容里却满是阴鸷的神色。
站于殿中的朝臣们没有任何改变,一如既往地缄默不语,又或是一如既往地随声附和,仿佛他们只是个摆设,却又都是各怀鬼胎的摆设。
今日参与早朝的人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是多了两个人。
一个是天子亲封的武威大将军,荥阳郡守李峻。
众大臣对李峻的入京上朝并不感到意外。
前几日,司马越就在朝会上奏禀天子司马衷,希望天子能将李峻暂调回京,以武威大将军的身份执掌中护军。
对于司马越的这一做法,大臣们看得清楚,天子司马衷同样也明白司马越的真实意图。
司马越离京征讨成都王司马颖,自然就不能时时掌控朝堂上的这些人,包括高高在上的天子。他不想被人乘虚而入夺了权势,那样不利于战事,更是断了退路。
因此,司马越要控制洛阳的兵马,将可战的兵力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如此之下,就算天子对他也将是无可奈何。
越府三才中的潘滔已得中领军一职,掌管了整个皇城的禁军,同样出于越府的李峻也在司马越的举荐下,毫无悬念地执掌了洛阳城的中护军。
原本,司马越对李峻尚处在半信半疑的状态。
然而,在中护军的人选上,刘琨举荐李峻,苟晞举荐李峻,就连远在青州的王敦也举荐李峻,这让司马越对李峻的领军才能有了几分放心。
另外,李峻在洛阳城中并无人脉,与司州的各大门阀也无牵连,算是一个毫无根基的人。
司马越喜欢用这样没有根基的人,这样的人除了感恩外不会有反叛的心,更不可能触动东海王府的半分利益。
司马越的这些做法,大臣们心知肚明,天子也同样清楚。司马衷如果再看不明白,那就真成了愚痴的天子了。
第二个出现在崇德殿上的人让百官有些意外。
长沙王司马乂自从辞去全部官职后,一心留在金谷园中悠闲度日未上过一次金殿,就连朝事都极少过问,彻底远离了权利的争斗。
然而,司马乂今日却来到了崇德殿。
在东海王司马越的举荐下,长沙王司马乂暂领太尉一职,掌管司州境内的全部兵马。
东海王的这一举动让群臣疑惑,也让身为天子的司马衷有着不解。
司马越为什么会相信长沙王?长沙王又为何会背叛成都王司马颖,与司马越同流合污呢?
晋帝司马衷不理解司马越与司马乂如此做的原因,但他却明白了一个事实。
没有人会放弃权利,清高与退让只是为重新获得权利而做出的表象。
那么,司马越真的不担心长沙王府东山再起吗?
答案是肯定的,他不担心,完全掌控了这座城的人,又怎会担心这笼中之鸟呢?
司马越启用长沙王司马乂,就是要压住天子那颗有些蠢蠢欲动的心,同时也让邺城方面感受到众叛亲离。
再则,司马越知晓长沙王司马乂的才能与胆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