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运亨通这种事,若放在别人的身上自是喜不胜收,但李峻不在意,其夫人裴璎更是为此而胆战心惊。
自从李峻离开荥阳后,裴璎的心一直都忐忑不安。
虽说鲁先生搬回了李府,人却整日都忙在郡府衙门,郭诵与李瑰等人已经多日没有在李府出现了,就连郑敏儿的夫婿何裕也长留在军营,许久不曾归家。
另外,负责采买的下人们常常议论,都说近来荥阳城中的气氛有些莫名紧张,不仅四门的城防增派了人手,就连城中的巡逻次数也都有所增加。
裴璎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作为李府的主母,她极少过问府外的事情,郡府衙门里的事就更不好去探询了。
当郑灵芸哭着说李瑰领兵出征时,裴璎着实被吓了一跳,就连想要说出的安慰话都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这是几时的事呀?李瑰为什么要领兵出战呀?这是要去打谁呀?”
面对舅母一连串的疑问,郑灵芸无法回答,只是在不停地抽泣。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这是男人们的豪情壮志,可对于苦守于家的女人们,有几个会如此想呢?
“留征辔,送离杯。羞泪下,捻青梅,低声问道几时回。”这才是女人们的真实所想,也是她们最为揪心伤感之时。
郑灵芸与李瑰已经定下了婚约,只等舅父李峻从洛阳归来便行迎娶之事。
既已是名义上的夫妇,李瑰在此时领兵出征,这让少女如何不担心呢?
“翠烟,你让彭毅来见我。”裴璎定了定神,转头吩咐身侧的丫鬟翠烟。
彭毅是影卫的副将,主将杜麟跟随李峻入京后,荥阳城中的影卫便由彭毅来掌辖,同时也担负着李府的安防。
翠烟的心中也是慌乱,但身为李府的管事,小丫鬟让自己时刻都要保持冷静,如此才能帮姑娘打理好府中的大小事宜。
“算了,别找彭毅了,你还是让人去请我二哥来。”
翠烟刚欲转身离开,却听裴璎又改了吩咐。
裴璎之所以改变了主意,是她知晓从彭毅的口中问不出什么消息。
之前,彭毅送来李峻的书信与礼物时,裴璎也向他打听过消息,但裴璎能听出彭毅的话是报喜不报忧。
并非是彭毅轻视大将军夫人,谨言慎行是他的职责所在,更是在遵守大将军的命令。
有些事情,李峻会让裴璎知晓得清楚明白,但有些事情却不得不隐瞒。那都是些令人揪心的事,自己承受下来也就好了,没有必要让妻子知晓。
李峻想要裴璎快乐,想让妻子在这世俗中感受到别样的幸福。
裴璎的二哥裴松明,时任荥阳郡西曹一职,管辖一郡之内的稅赋与商贸之事。
自打裴家堡遇袭,家主裴城远重伤不治后,裴家堡在李家庄的帮衬下没有颓败下去。
虽说尚未恢复到之前的荣光,但裴氏锦缎还是再次流通到了市面上,更在江南抢占了许多以往都不曾有过的份额。
这其中的确是有李峻的支持,但也离不开裴家人的努力与辛劳。
裴家长子裴松华留守在坪乡裴家堡,其母亲莒夫人与姨娘梁氏也留在了老宅。
故此,裴家也就裴松明与裴璎两兄妹在荥阳城中。
虽说裴松明并未在军中任职,但近来为了筹集军粮一事,他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再则,官盐私贩与锦缎南下的事情也都由他经办,林林总总的事情加起来,裴松明也是多日不曾回府,惹得夫人裴陈氏牢骚满腹。
裴陈氏的娘家是个文士之家,却也是个不得名禄的穷苦人家。裴城远之所以为儿子定了这门亲事,就是想让裴家少些商贾的气息。
嫁给裴松明,裴陈氏并非是想寻求大富大贵的生活。在父母之命不可违下,她只求能衣食不缺,安稳度日即可。
以往,裴松明算是个无所事事的富家子,即便是在平春县衙中谋了个职位,那也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县吏。
在随后的劫难中,裴陈氏虽然没有遭受到伤害,但望着满目苍夷的裴家堡,她觉得自己当初的那点小愿望也无法实现了。
初到荥阳,裴松明没有选择住在李府,而是租住了一个小院子,一个仅可安身的住所。
裴陈氏对此并无怨言,反倒是很高兴。因为她觉得郎君变了,变得有骨气了。
现如今,裴松明早已不再是那个微末之人,在这荥阳郡中有谁不识得裴西曹?又有谁敢不尊重裴府中人?
人都有虚荣心,只是隐藏得深与浅的区别。
裴陈氏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尊严,她喜欢这样的尊严,也可以说她喜欢这样的人生。
不过,裴陈氏对此有着清醒地认识。
她知道这份尊严不仅是靠郎君挣回来的,也是荥阳郡守李峻所给予的,这其中又与小姑子裴璎有着莫大的关系。
因此,当裴璎来到荥阳,彻底掌管李府后,裴陈氏常常会到李府来。也谈不上什么做客,就是当做家一般地走动。
正因如此,跑了一趟的翠烟未能请来裴松明,反倒是让裴陈氏跟回了李府。
两兄妹本就是一母同胞,自然要亲近许多,这也让姑嫂二人的关系也尤为得亲密。
“二嫂,我二哥呢?”
裴璎见裴陈氏进门,上前虚扶了一下裴陈氏的手臂,口中疑惑地问。
“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