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余,是刘离的字,取自《离骚》中的长余佩之陆离。
当下,能如此称呼刘离的人没有多少。
刘离手下的兄弟们多称呼他为龙骧将军,原龙骧将军李恽在临死前将这个名号传给了刘离。
其他的人多会称呼刘离为刘将军,极少会有人直接称呼刘离的名字,即便是有,也只能是敌人,又或是家里人。
此刻,正值风雪夜,刘离没有看清黑暗中的司马英槿,但他却听清那应该是清河公主的声音。
因为,一直在苦寻的刘离害怕受尽磨难的公主变了模样,但觉得声音应该不会变的,所以他从来不敢忘记这个声音。
“公主,是你吗?我是刘离。”
刘离快步地向前,声音更是有些颤抖,目光却紧紧地盯着黑暗中的那个单薄身影,口中再一次问道:“清河公主,是你吗?”
火光下,刘离看清了满脸泪水的司马英槿,看到了早已不似从前的清河公主。
司马英槿的脸色青白憔悴,面容枯瘦见骨,弱不胜衣的身子在剧烈地颤抖,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刘离想要上前扶住司马英槿,但礼数的制约让他还是单膝跪在了地上,低头哽咽道:“末将刘离拜见公主,是刘离无能才让公主流落至今,刘离愧对娘娘的嘱托,也愧对公主的信任,刘离该死。”
此刻,望着眼前的清河公主,刘离能想象出一个碧玉年华的少女经历了怎样的磨难与凌辱,内心的自责让他无法抑制地泪流满面。
“公主,刘离一直都在找您,找了您整整三年啦!”
刘离哭着说出了这句话,抬起的脸上却露出了久违的笑,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笑容。
寒风飞雪中,司马英槿一直站在原地哭泣,身子也一直在颤抖,直到看见刘离的笑,少女也露出了笑容,那是一种如获新生的笑容。
少女踉跄地走近刘离,蹲下身子捧住刘离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刘离,你曾答应过要护我,我一直都记在心里,我也苦苦等了你三年呀!”
说罢,司马英槿抱住刘离,放声大哭起来。
看到了刘离,少女知道自己可以脱离苦海了,虽然不知晓未来的路会怎样,但终归是能活着了,能有人保护自己了。
这一瞬间,清河公主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发泄出心中的苦痛。
突如其来的状况,站在一旁的钱温都看在眼里,也让他惊得三魂离体。
公主?哪里的公主?
洛阳城中的公主吗?是晋天子的女儿吗?
这些年在自己府中的竟然是个落入民间的公主?那女儿对她所施加的一切责罚该如何解释呢?
一时间,钱温不知该如何弥补,也不知该如何请罪,只能双膝跪在司马英槿的面前,不停地磕头。
看到了钱温的磕头,司马英槿止住了哭声。
她缓缓地转过头,盯着跪在雪地中的钱温,冷冷地说道:“刘离,钱家通敌,数次为叛军提供钱粮,并与匈奴军狼狈为奸,为害百姓,其罪当诛。”
说着,司马英槿望向刘离,口中坚定地继续道:“我以大晋公主的名义定其罪,诛其满门,一个不留。”
司马英槿说罢,想要站起身,一阵眩晕却让她的身子摇晃了起来。
刘离赶忙扶住了司马英槿,毫不犹豫地将清河公主背在了身后,对着身侧的军将厉声道:“遵清河公主令,给我杀光他们,一个人都不留。”
说罢,刘离背着司马英槿向前院走去。
领兵至今,刘离一直都在遵守着武威军的军规,从不让属下随意地烧杀掳掠,也不会让军卒们乱杀无辜,更不会屠杀平民的一家老小。
刘离知道清河公主为人仁善,若不是在钱家受尽了凌辱,她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因此,刘离这一次不想遵守军规,他要替清河报仇,要杀死所有凌辱过清河公主的人。
趴在刘离的背上,司马英槿感受到了刘离的体温,心中也升起了早已忘却的安全感。
少女闭上了眼睛,任凭泪水滑过脸颊,她不在意刘离会将自己带去哪里。
从今往后,无论到哪里都会有刘离的保护,自己脱离了苦海,安全了。